文/古月说
今天一个朋友突然找我聊天,一上来就先跟我抱怨了一番。他说他大学四年被七个女孩儿拒绝了,带上今天的,刚好凑两桌麻将。他跟我说他如何如何爱她们,如何如何对她们好,当然了他不是同时去爱她们,他的人品还是我还是信得过的。但她们却给了他统一的答复:“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
他足足跟我抱怨了有半个小时,期间我除了简单的“嗯!啊?哦。”以外,几乎插不上话。他看我半天不说话,反倒问我:“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我说:“没有。”语气略显冷漠。我跟他说:“我被同一个女孩儿拒绝了七次,加上今天早上,刚好凑个幸运数字。”他没说话。过了大概五分钟,他说:“还是你比较可怜!”
其实我并不觉得我可怜,至少她没跟我说过“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
我认识她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一,十六岁。或许不能用“认识”这个词,认识应该是相互的,而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我认识她,她或许会注意到角落里的我,但却从未表达过想要认识我的意愿,所以就只能算是我认识她。她名字的首字母是P,所以就叫她P小姐吧。
P小姐和我来自同一个小镇,上的同一所高中,那是我们县上最好的高中。从小学到初中,所有的老师都告诉我:“考上那所高中,就等于是一只脚跨进了大学门了。”后来我才知道,跨进大学门了又如何,大学一样分三六九等,这是后话。我和P小姐因为家在同一个小镇,又上的同一所中学,所以每逢放假开学总会坐着同一班车往返于学校和家。那是我最喜欢的时光,因为车上有她。所以每一次要放假要回家的时候,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车站。别人都以为我是想我妈了着急回家,其实我只是怕错过她。
P小姐高中三年从来没有和我一个班过,不过每次好像离得也都不远,有时候楼上楼下,有时候就在一层楼上。我有时也会去她们班门口偷偷的看她。记得有一次,课间正和朋友在走廊上激烈的争论着是詹姆斯更厉害还是科比更牛逼,P小姐从楼上走过,一个哥们儿叫我快看美女,我扭头看到是她,我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儿我认识,那一刻是无比的骄傲和荣耀的。
P小姐学习很努力,而我却不爱学习,但天资聪慧。我的成绩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来没有稳定过,但每年却总能轻松考进最好的班。我一直盼望着她也能考进我们班,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去认识她。事实上高三那年她确实考进了实验班,只是学校改革,为了加强竞争,两个实验班一个分到了北校区,一个留在了南校区。所以,直到毕业我也没有正式的去跟P小姐说一句:“Hello,Nice to meet you。”
如你们所见,高中三年我就这么躲在角落里看着她,不远不近。后来朋友们都问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主动一点,我总是说那个时候只顾着好好学习考大学呢。其实是有这么点原因的,不过更多的是我不想去打扰她,也不敢去打扰她。
高考过后,P小姐去了省会的一所大学,而我留在了那个小县城复读。正如我前面讲的,我的成绩像坐过山车一样,谷底与山顶交错出现,难以捉摸,只是在最关键的一次我跌落云端,摔的很惨。那年高考结束,,我本可以选择去上个不错的二本院校,但总觉得不甘心,所以一个志愿都没填,收拾好课本和笔记,去复读学校报了名,然后才给我爸打了电话。电话里我爸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自己选的路自己走!”
从那以后的几年里,我再也没有见到过P小姐。她的名字就一直躺在电话簿和QQ列表里,却从来没有被点开过,我猜很多人的通讯录里都会有这么一些人吧。期间我换过三次手机,她换过五个号码,每次都不忘把她电话号码保存下来,但也只是保存下来。
高四那年认识了一些新的同学,有的后来成了很好哥们儿,有的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名字和模样了。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L先生,长的比我高,有没有我富我不知道,但是没我帅。当然了,我从来不会承认任何一个男人比我帅。对于L先生,我现在所能记起来的,除了不爱说话,性情比较木讷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毕竟我的性格很外向,所以对于内向的人我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我之所以在这里提到他,是因为在以后的某个时间,他成了挡在我和P小姐之间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时间是上帝给予人类最美好的馈赠,也是最残忍的刑罚。多少撕心裂肺的伤痛在时间里被磨平,又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情在时间里被遗忘。
第二次高考结束,我去了大西北的一个城市上大学,而她继续留在省会完成她的本科学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P小姐彻底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即使连梦里也不再出现。以至于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发现在我的脑子里她的五官竟是模糊的一团。
大学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就像浙大的郑强教授说的:“大学校园修的这么漂亮,你不谈恋爱都不行。”大一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恋爱了。我算是同年级里下手比较快的。当然还有一些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牛人,我比不了。这段恋爱我谈了两年,最后在大三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结束了。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只是还太年轻。这里我用了年轻,而不是幼稚。因为幼稚似乎带着贬义的感觉,不好。问题应该在我,是我活的太老了。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虽然不能算家徒四壁,但也到了为柴米油盐发愁的地步。我至今还记得很多年前,我爹骑着家里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哪里都响的永久自行车,带着我去姑姑家借了200块钱回来过了个年。那年我五岁。后来我也想过我爹当时为什么要带着我去呢?不过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是成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记住了父亲的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施压,逼着自己成长。原来我们两个做过一个心理年龄的测试,测试科学性和准确性暂且不论,测试的结果我的心理年龄是48岁,而她是14岁,总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像一个浪漫主义的诗人和一个搬砖工。当一个人食不果腹的时候,你让他去追求浪漫和艺术是残忍的。她一直想把我带上天空,而我一直想把她拉下云端。彼此用了两年的时间来证明这是个不可能,于是就那么散了。
我再一次想起P小姐是在和前女友分手半年多之后。那个时候大三即将结束,我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成家和立业第一次近距离的摆在了眼前。家里人都希望我能先成家后立业,而我却想趁年轻先干一番事业。另一个问题便是北上广还是归故乡。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母自然希望把我留在身边。而P小姐这个时候也已经毕业了,在家乡的一个银行上班。
我是在某个早上突然想起P小姐的。那时候关于未来的很多问题每天都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可是想来想去却又下不了决定。以至于连晚上做梦都是乱七八糟难以安眠。那天早上我已睁开眼,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便是P小姐。我突然发现解决所有问题的那个关键点就是P小姐。父母一直希望我能找个近一点的女朋友,而我对于女朋友,也有一些自己的标准。而这所有的标准恰好都完美的集中在了P小姐身上。真的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和P小姐说的第一句话是“做我女朋友吧!”P小姐没有理我,我想正常的人都不会理我吧,因为那真的是我许多年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天我给P小姐发了第二句话: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很拙劣的借口,但很多人屡试不爽。P小姐说:你吓我一跳。我说:但我是认真的!P小姐说:还是先做朋友吧。我说:哦。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的对话,简单粗暴。
后来想想,她一定以为我神经病吧,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但确是我的风格。我不喜欢做事磨磨唧唧说话拐弯抹角的人。爱就要大声说出口!
第一次对话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忐忑的。我也不敢肯定我这种神经病般的表白她会不会当真。后来我才知道那句简单粗暴的话确实掀起了不可思议的风浪,不过这是后话。
那天之后,我开始每天跟P小姐问安,早晚各一次。P小姐也会在工作之余和我聊一会儿天。而我也会在逢年过节跟P小姐表白一次。每一次她都会跟我说:还是当朋友吧。我都会回一句:好!后来P小姐把握住规律了,一到逢年过节,不等我开口就先跟我说一句:还是做朋友吧。然后我就习惯性的回一句:好!虽然大家都在说:“我们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但我们还是会去相信耳听的爱情。这东西就像鬼一样,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但听多了你总还是愿意相信有!
为了更多的了解P小姐,我开始去看她的朋友圈、微博、QQ空间。不看还好,看了之后我打退堂鼓了。不是我不爱了,而是我没有办法再去这么明目张胆的爱了。也许有人已经猜到了。没错,前面提到的L先生这个时候该出场了。我万万没有想到P小姐有男朋友,而且已经三年了,而且就是L先生,我的同班同学!!!我不愿意相信!我在她的空间、朋友圈、微博没有找到一张关于L先生的照片或者消息,但在她的留言板,L先生的足迹赫然在立,而且出现的频率相当高,留言内容温柔体贴。我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不相信吗?我问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经过多方打听告诉我:这是真的!但他也不忘跟我说一句:没关系,只要锄头抡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其实我不怕挖墙脚,爱就大声说出口,怎么选是别人的事,但不争取就是自己的不对。但是,但是,但是这个墙角我真的要挖吗?真的要变成“朋友妻,不客气”吗?我做不到!绝对不能做!坚决不能做!
那天我给P小姐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信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的内容就一句话:我放手了 !P小姐给我回了一句话:你会找到更好的!
没有了P小姐,所有的问题也同样都解决了。我选择了去深圳的一家公司工作。就像P小姐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事业和爱情总要先抓住一样!在深圳的几年里,我一个人独自打拼,得意过也失意过,吃过大餐也饿过肚子,住过五星级的酒店也睡过公园的长凳,最后在一家数码公司做了大区经理。在这几年里,我没有再联系过P小姐。只是偶尔从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倒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几年里,我周围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女孩子,漂亮的不漂亮的、学历高的没学历的、能力强的能力弱的、温柔的强势的、有钱的没钱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看来看去,却总找不到一款适合自己的。朋友们都劝我该成个家了,我总说还年轻着呢。可毕竟已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朋友们结婚早的孩子都开始上学了。
我再次收到P小姐的消息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做了一晚上的梦,感觉腰酸背疼。我揉揉眼,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看看昨天的新闻。发现微信上有一条新消息。点开发现是P小姐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我没有回复。坐在床上了抽了支烟,然后起床上班。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给她回了消息:When?Where?Who?然后推掉了手头所有的工作,订了回家的机票。
她结婚那天,去了很多以前的老同学,有钱的和有钱的在一起讨论着股票、基金和地产,没钱的和没钱的在一起讨论着俄罗斯、美国和叙利亚。不管上学的时候关系好或者不好,现在都变得非常熟络,尤其是有钱人与有钱人,似乎都成了生死之交。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就找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独自抽烟喝茶。
不得不承认,经过了这么几年,她依然那么美。穿上婚纱的她,已经不能单纯的用美来形容了,可是除了美,任何的形容词放在这里又都显得庸俗了。我不愿意去多看她,因为我害怕后悔当年没有再努力一把。但却总想再多看一眼,就一眼!
那天我喝了不少酒,自从不用出去跑业务以后,很多年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那天晚上我睡的很香,只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穿着婚纱站在前面,我朝着她走,走啊走,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怎么都走不到。第二天睡醒我就感冒了,因为被子被我踢到了床下。我买了第二天下午飞深圳的机票。想着回去之前先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邮件需要处理的。坐在候机大厅我打开了邮箱,看到有一封长长的E-mail:
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儿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个男孩儿。男孩儿不高也不帅,但却很阳光。男孩儿似乎跟朋友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和他同一辆车,总有听不完的笑话和故事。她每一次都会坐在离男孩儿不远的地方,偷偷的看他,偷偷的听他跟朋友们讲着那些奇闻异事。她知道他们住在同一个镇子上,所以每次放假她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就跑去车站。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她到车站的时候男孩儿都已经在那里了。不过不重要,能跟他坐同一趟车就好了。
慢慢的,女孩儿想要去认识一下这个男孩儿,可是自己是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开口?但是女孩儿知道男孩儿是实验班的,如果自己也考进实验班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认识他了。于是她便努力的学习。最后女孩儿真的考进去了,可是学校改革,男孩儿却被分到了北校区。所以他们又失之交臂了。女孩儿知道男孩儿很聪明,一定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所以自己便更加努力的读书,希望高中毕业的时候能够跟男孩儿考进同一所大学。可谁也没想到男孩儿竟然落榜了。女孩儿本想陪着男孩儿去复读一年的,可是父母的期望和家庭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妥协了。 女孩儿去了省会的一所大学学习,男孩儿则留在了原来的小县城复读。女孩儿就这样再也没有见过男孩儿。一年后女孩儿在一次老乡聚会里见到了一个曾经的高中同学,就是她现在的老公L先生。他也复读了一年,并且和男孩儿同一个班。于是女孩儿就会在闲下来的时候向L先生打听他们复读那一年的事情,想从只言片语中知道男孩儿的情况。这期间她换了五次电话号码,但每一次在给所有朋友发过短信之后,还要把电话号码发到QQ空间保留很长时间。朋友跟她说这样很不安全,但她总说害怕有的人看不到。但即使这样,男孩儿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几个月后,她收到了L先生的追求。一开始她是拒绝的,但L先生似乎很有耐心,就一直那么等着。周围的朋友也都说L先生挺好的,老实可靠,会照顾人,没有那么多油腔滑调,又是高中同学,缘分不浅。她耐不住周围人的撺掇,便答应了。虽然她不爱他,但也不讨厌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的过去了,她到了该毕业的时候了。这几年L先生对她真的很好,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份爱。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看到好友列表里从来没有闪动过的头像闪动了,是男孩儿发来的消息,消息很简单:做我女朋友吧!就这一句话,把女孩儿用几年时间才遗忘掉的回忆一下子都又翻了出来。女孩儿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她需要时间来平复一下内心汹涌的情绪,她也需要时间来思考和L君三年的感情,她更需要时间来思考男孩儿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表白。她甚至都开始幻想为他穿上婚纱的样子了。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人没有一点点准备。她的大脑已经快要死机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清楚。所以第二天男孩儿又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回了一句:还是先做朋友吧。因为她还没想好。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她的脑子里时不时就会跳出来这句话:做我女朋友吧。走路的时候会跳,吃饭的时候也会跳,就连做梦也会跳。后来她决定了,她决定拒绝男孩儿,因为她不想伤害L先生,她觉得人不能活的太自私,毕竟L先生确实也很好。所以每一次在男孩儿表白前,她都会提前拒绝他,因为她不知道在男孩儿下一次表白的时候,她的防线会不会彻底的坍塌。后来她收到了男孩儿的一封长信,他应该是知道了L先生,他决定放手了。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终于放松下来的喜悦,也有再也无法挽回的失落。
后来听说男孩儿去了深圳,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只是从朋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
终于,女孩儿要结婚了。但她心里还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就是想要让他看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所以从来没主动联系过男孩儿的她这次主动了。她给男孩儿发了一条消息:我要结婚了,你能来吗?她本来想说:我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啊!却怎么都鼓不起命令的勇气。
幸好婚礼那天他来了,虽然坐在角落,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他了。看起来比以前更成熟了,微短的胡茬和若隐若现的皱纹把那张脸雕刻的有些沧桑。他能来女孩儿很高兴。那天女孩儿也破天荒的喝了酒,晚上睡得很安详。那天晚上女孩儿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男孩儿西装革履站在前面,女孩儿穿着婚纱向他走去,走啊走,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却还是走不到。女孩儿着急了,哭着对男孩儿喊:“这婚纱我是为你穿的,你看我美吗?”女孩儿醒了,L先生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脸颊上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说:“亲爱的,你真美!”
你是个好人,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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