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的概率,就这么被舅妈赶上了。张羽为舅妈喊冤,方崖医生却为自己喊冤。在绝对理性的范畴下, 别说冰冻切片,就石蜡切片都可能有1%的失误率。
每天面对这1%可能存在的失误率,可想而知病理医生的压力有多大。他们只能努力的做到无限接近于真相,但病人只接受结果。
最尴尬的就是当病人基数足够大时,病理医生败在了5%甚至1%上。而恰好此时临床大夫还埋怨了一句病理结果不准确,这是最让病理大夫揪心与自我怀疑的时刻。就是这样的自我怀疑,以及对病人可能造成的那1%的伤害,让方崖这位病理医生心生退意。
张羽医生的安慰有点瘆人。说当年做人流,刮宫靠的就是一根铁管子,没有任何视野,就是盲刮,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子宫穿孔。如果没有及时意识到,甚至可能伸入腹腔把肠子通过阴道勾出来。那只能在肚子上开个口子了,随时会流出粪汤的那种。
手术医生尚且如此,病理大夫又何须太过自责呢。但当张羽医生转头时,从方崖的眼里只看到了迷茫。他是因为样本看的太多,累的受不了?不是,他只是无法容忍有那1%的不确定。
可是这样一来,该怎么跟舅舅交代呢?好消息,肿瘤是良性的,不用化疗啦!那舅舅会不会拿着协和的最终结果,去当地医院闹个天翻地覆?你们这些人,在我老婆肚子上开了那么多刀,结果还是误诊。庸医!而且子宫、双侧卵巢一锅端,会加剧更年期反应的恶化,张羽医生戏称为年轻的“老女人”。
她只得先把发小叫到一边。先说实话,然后在发小激动的时候泼盆冷水,给发小描绘舅舅知道后可能做出的事情。一闹二告三上访。因为手术同意书是舅舅签的,医院基本没责任,最后可能还会演一出窦娥冤来。又给发小分享了两个卵巢癌病例。一个是老阿姨,老伴就一直瞒着,结果在医院里吃也香,睡也香。另一个女教授呢。谁来骂谁,每天就盯着指标看,稍有一点浮动恨不得把医院给拆了。但实际上呢。卵巢癌一旦发现,基本都是晚期,基本都只有三五年的存活期。
那什么叫好结果呢?就是瞒着病人,任她开心的过活,说不定还能打破记录,多活一天就赚一天。这一通话把小梅说的是心里哇凉哇凉的,连忙保证,绝对不告诉舅舅。这里小梅还给张羽医生带来了土鸡蛋和自己种的大米。
第二年,正逢老校长退位,没有后顾之忧,小梅舅舅一心搞事业,顺利成为了最年轻的校长。因为清华北大升学率高,还被奖励全家香港四日游。席间,张羽、小梅,小梅舅舅三家人有说有笑。年轻辈的还给舅舅舅妈出主意,说哪哪哪好玩,行程应该怎么安排。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