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兰州

       

                    文/罗汉

        在西北,在兰州,一些关于夏天的故事,总有着年轻而干爽的气息,我们懵懂的的来,又在那个夏天各奔东西。实际上远走的人都在怀念着兰州和牛肉面,但再也回不来,留下来的人永远在不断地抱怨着这坐城市,伺机逃离这里,直至终老。

        一年又一年,每当夏天的风从河面吹过,才突然觉得兰州也有优点呵,尤其去东部沿海出躺差,出门前还骂叨着兰州各种不好,一出门便开始怀念兰州,在兰州怎么骂都不解恨,出了门听不得别人说一句兰州不好。在东部沿海,像热疯了的狗,远离了兰州,归心似箭、朋友、夜市、黄河、啤酒、黑兰州、操着京兰腔的姑娘,夏天的兰州、那么美、那么吸引我。

        夏天的兰州真是个好地方。正午太阳再大,也不燥热,在树荫下,时不时会吹来阵阵凉爽的风。坐在三弦水岸临窗的船上读《追忆似水年华》,内心无比宁静。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再聒噪。而是静静的感受,享受这样的下午。

 

   夏天的兰州很美,芦花荡漾,柳枝摇曳,雨水充沛,凉爽宜人。眼下已是盛夏,可兰州却依旧凉风习习,又是瓜果飄香的时节,民风淳朴耿直。河边,有黃河母親的雕像,那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有水车园,是祖先智慧与文明的象征。黃河的水奔流不息 ,很多人走過這裡,都要照像留念。兰州雖然比不上北上广的繁華、江南的妖嬈、海濱城市的浪漫,但它自然、樸實、悠闲又充满豪气。

        兰州地处河谷,季风在夏天的午后总会从山后吹来大朵大朵的白云,衬着瓦蓝的天,还有高原干爽的空气里沙沙的林风,要杯三泡台,躺在河边的马扎上,可以整个下午发呆。夏天的黄河水裹着泥沙,激情又粗狂,经过两山之间的兰州,又多了"黄河母亲"的温情。忙乱地生活在兰州,认识了好多人,有些人见一面后就再也没见过,电话里有很多对不上号的陌生名字,有些人已经在一起喝了三十年的酒,有人已离我们远去,所有的记忆几乎都与这个城市有关。

        兰州市区开车,都不习惯用空调,堵堵停停中,摇下车窗,街头的风 ,带着干燥的夏天的温度,缓缓地拂进来,舒坦。尽管堵车常常让人昏昏欲睡,低洼不平的道路又将你颠醒,让你半梦半醒 ,半分沉醉,这种感觉 ,可以和夏天的空调房、焦躁时候的黑兰州划等号。喜欢兰州和夏天的契合,裸露的的北山,滚滚的黄河,都是忧郁的颜色,正午槐树下的树荫,傍晚河面掠过的风,让人清醒。

 

        清晨,朝霞映得黄河一片通红,在夏天的某个早晨上班的路上,偶然发现身边的美,早霞洒在波光潋滟的河面,芦苇婆娑,有野鸭子在水中凫过。街上只有早班公共电车路过时发出的吱吱扭扭的声音,所有清真寺的阿訇都在唤醒塔上做晨礼,唱经的声音通过唤醒塔上的扩音器,像一个忽远忽近的长音,在城市上空飘荡,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因这唱经的声音变得肃然、天边的朝阳正缓缓的经过兰州。

  夏天的兰州,冷两天热两天,相比比南方夏天的潮热和蚊子、洪涝和台风,兰州的夏天是值得赞美的,真可谓避暑胜地。夏天的午后,飘来一片乌云,就带来一阵降雨,一阵小雨过后,穿短袖短裤去外面感觉有点凉,雨后的兰州偶尔凉的有点过,阳光一出来却很惬意,树荫下很清凉,没有南方那种出去一团湿热包围的桑拿感觉,早晚温差大,有树的地方就有阴凉。雨后彩虹当空、空气中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浮云飘过,微风吹过,时间宁静走过。房间不需要空调,下午温度最高时开风扇就好。无旱无涝,加上干爽的空气,以及属于这个季节的兰州蓝,幸福感爆棚。


  夜晚的黄河边,小风嗖嗖。 在夕阳光辉下的黄河,灿灿的金;望见山脉,漠漠的黄;吃上的羊肉,鲜鲜的香。夕阳把兰州镀成了金色,晚霞绚丽,紫红的霞光于天尽头的蔚蓝完美衔接出一条绝美的彩带。黄河畔,夕阳映在奔腾的河水上,一份城市的悠闲在里面。河边有嬉戏的小孩,散步或者溜狗的老人,跑步的学生,跳舞的大妈大叔。夜晚灯火璀璨的中山铁桥与白塔山和皋兰山遥遥相望,古老而美麗的蘭州,依山傍水,那条大河穿城而過。乘上汽艇或水上巴士,吹河風,追夕陽,乘风破浪,爽。到了夜里突然开始下雨,雨后更加清凉,晚上睡觉,必须盖被子。

  有人喜欢白天的繁华,有人喜欢夜晚的绚烂。兰州,像一朵罂粟花,妖娆、妩媚,我更钟情这里的夜晚,充斥着狂野而浪漫的气息,尤其是夏天的夜晚,来自雪山的融水沁人心脾,天空的云霞留下太多单纯美丽的遐想。

  我一直喜欢兰州夏天的晚上,扎啤和三泡台才是正常的生活,巷子里飘满烤羊肉的味道,而不像海滨城市那咸湿的鱼虾的腥味。正宁路是必须要去的,牛奶鸡蛋醪糟、大杯杏皮水、甜醅子。大夏天的最常吃"浆水面"就猪蹄、素凉面加烤肉。兰州卤面(冬天热卤面,夏天凉卤面),再来个茶叶蛋和大腰子,攒劲。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火锅、啤酒味,夹杂着牛肉面泔水桶味。

 

      三泡台,是西北茶文化的特色,春尖茶、红枣、桂圆、枸杞、菊花、杏脯、冰糖冲泡出来一杯色、香、味俱佳的盖碗茶,夏天的时候,去黄河边、皋兰山、五泉山纳凉打牌,要一杯三炮台,河风吹过,那种凉爽而惬意的感觉,让你不禁对这座城市报以感恩,对一直自认为失意的灰暗的人生也有了一点慰藉。

  黄河边的啤酒摊,基友一个,扎啤两件,已然凌乱在风中,这一刻不用想生活的问号和感叹号 ,只想浑浑噩噩度过此生。啤酒万人坑,烤肉,是兰州夏天的标配。 夏天的兰州,吃不完的各种瓜果,喝不完的黄河啤酒。

  有人说,男人喝酒是因为有太多的想法没法实现,这么多年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却喝了不计其数的酒,多少次我把自己灌醉,没有理由和原因,不止我一个人如此,兰州夏天的街口,到处都是喝醉的男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尿臊。而我如今,除了朋友性情的酒,准备不再喝应酬性的酒,为了能多活几年,开始沿着黄河跑步和走路。

      多少年后在深圳,我真切地怀念兰州的夏天,上大学时候没课的下午,和同学在河滩蹓跶,刚工作不久的单身,和同事们坐在河边喝散装的黄河扎啤,空气干爽,凉风拂面,如同当时的生活状态,简单而又直接。最难忘某个夏天的快乐的心情,爱和被爱充盈着内心,我喜欢那个夏天遇到的每个人,喜欢那个夏天的兰州的每场雨,我想念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在兰州,大河带给我很多东西,也带走了好多。我不断的经历着分别和失去,那个夏天的日子,一样是很蓝的天,一样是兰州的日落西山,遇见了多少年后仍在一起的伴侣,与兄弟姐妹们聚聚分分,孩子们长成了我们当年的样子。日子很快,年年的夏天如期而至,我守在河边,胡子拉碴,满脸沧桑,离我而去的亲人和朋友就像流经我们身边的黄河,再也回不来了,兄弟姐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团聚,细数同学三十年聚会的日子不远了,只是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要经历多少次分离。

  我是个孤独而又喜欢怀旧的人,也是一个满怀悲悯的人。我喜欢逝去的东西,因为只有逝去的,才是永恒的。就像我喜欢夏天,喜欢晴空万里,喜欢穿着短裤背心拖鞋躺在河边的马扎上望天。


  兰州每个夏天的空气都是一个味道,所以有时候也会恍神,好像自己还在多少年前那个夏天里。

  设想要是离开兰州了,我不舍的应该是兰州夏天的晚上,有微风,不闷热,还有每年夏天我喜欢的水果,皋兰得西瓜和安宁的桃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兰州夏天开始多雨,雨后的空气里也开始夹杂着水汽 ,好像有种在南方的错觉,原来连气候都会变,那么还有什么会是永恒呢。

  现在,我最喜欢的事是清晨去菜市场买菜,看着那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心里感到盈实,喜欢用金兰腔和别人谈事也不怕被谁嘲笑 ,没事约三五个同学朋友,出去喝酒聊天,晚上去黄河边走步,到了秋天就去兴隆山看红叶,冬天在东方红广场喂鸽子 ,在金城关喝茶晒太阳,骂着兰州 ,却又舍不得离开,这样一晃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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