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是一种情愫

从小我就有一个武侠梦。常常幻想自己是一个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客,白马轻裘,快意恩仇。

记得童年夏天,吃过晚饭后,小伙伴们就会不约而同地端上小板凳蹲在电视机旁,守着镇上电视台里播出的武打录像片。看录像片时,我们都很沉默,小拳头紧握,小眼睛瞪得老大,正邪之间的较量牵动着我们的喜怒哀乐。从那时起,武侠的种子便在心中萌芽,江湖剑客的身影也就时常出现在梦里。

年少的逐梦之旅,就是一部写满辛酸的屈辱史。家乡没有山,更没有山洞,自然不会出现长白胡须、仙风道骨的无名老者帮我打通任督二脉传我一身内力。那时候我就已经懂得,想练成上乘武学,只能靠自己脚踏实地、勤学苦练。

身为一个侠客,首先要有一柄随身配戴的宝剑。我偷偷将自己床板的一侧拆下用菜刀削成木剑,剑穗由蚊帐挂钩上的黄色绒线坠子制成,剑身用灰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出家门口我就把木剑用麻绳系好缚在背上,只露出剑柄和剑穗。背着宝剑时我腰杆笔直,走路仰首挺胸,谁也不惧。有时我会使用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轻功“草上飞”在田野里飞奔,身后的剑穗随风飘扬,那一瞬间梦想仿佛触手可及。

裤兜里时常装有称手的飞石暗器数枚,遭遇围攻的危急之时,我会使出一招“仙女散花”,飞石暗器全出,伤人于无形,再以轻功遁走。仗着宝剑和暗器,我与村里同龄的各路高手过招,从未败阵。回家后我便马上将剑藏在床底,从不敢在妈妈眼下转悠,怕她缴去。

为了创出最飘逸的剑招,我会在午后寻一块僻静的棉花田独自练剑。在我的挥舞下,棉花苗顶端的嫩枝一一被宝剑削断,我心中顿时产生一种快感,好似木剑挥舞的越快,嫩枝的切口削的越平,自己的功力就又增进了一层。剑锋所指,草木齐断,我感觉自己就要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关键时刻,棉花田里突然钻出了一个老太太。口里大叫着“小兔崽子,原来是你把我家的棉花苗祸害成这样。”我看自己的剑招被旁人偷学,马上挥剑回府。结果老太太找到我家里来评理,当着老妈述说我的恶行,人赃俱获,我无从狡辩。为了安抚老太太,老妈对我就是一顿胖揍,毫不留情。

我跪在地上,被揍的泪流满面。视若至宝的木剑也被老妈当成柴火扔进了灶炉,化为灰烬。我想,自己再也不配当一个侠客,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今后如何行走江湖。也许是宝剑被毁;也许是练功被打断,走火入魔引起反噬,我的功力大打折扣,接下来的几次比武都被人KO。

六年级暑假,老妈帮我报了武术培训班,一是不让我空闲时胡作非为,二是可以强身健体。培训班就在万全镇上荒废了的电影院里,师傅是一个曾姓平头老者,平日以贩鱼为生,暑期兼职授艺。老师傅身体硬朗,对我们十分严厉。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就开始踢腿走圈、扎马练拳,稍有偷懒就要责骂体罚。唯一的乐趣,就是等师傅喝完几盅酒后,趁着酒醉表演他的“请菩萨”(封建迷信仪式)绝活给我们看。那时候我心想,少林寺禁地的山洞里不会藏有武功秘籍,可能只有僧侣们排弃的大便;藏在腰间的异物除了唐门的暗器,还有可能会是个BB机。

多年后,心中的武侠梦依然未逝。只要有新的武侠电影上映,必然会先睹为快。即使是大众口里的烂片,我也能从另一个角度发现其中独特的美。

武侠对于我来说,是一腔热血,一丝情愫,一种精神。雾霭、古刹、远山、名剑、长枪,这些银幕上的武侠元素让我充满敬畏,毫无抵抗力。每当这些出现在眼前,我就仿佛觉得回到了童年的快乐时光,身后的那柄木剑并未烧为灰烬,依然缚于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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