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先秦的先哲们过着平凡平淡的生活,澄明而净澈。劳动耕作,恣意而歌,欣然而舞,都足以让我们五体投地并心悦诚服的尊之为杰作,而把这一篇篇率性而出的诗篇集中起来,再按一定的规则、体例和顺序编排成书必定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这一宏伟的过程并非一般的平庸之人可以完成,他需要那些具有高屋建瓴的政治远见的社会精英的积极参与。于是,便有了孔子的歌“诗三百”,而弦“歌三百”,与知天命之年远离庙堂,回归江湖,寄情与百姓所唱颂的朴实的快乐。
看来,孔子即使到了晚年,也并不拘泥保守,墨守成规,凌然于世人之上;这个抚琴歌唱的孔子才是真正鲜活的存在。“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是真实的孔子,作为凡人的孔子。
孔子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徒,相反,他的生活经历恰恰证明了生活的艰辛。他做为那个时代的清醒者与先行者,他真切的体味过风餐露宿的艰辛,也尝试过被人误解的痛苦,但唯其如此,孔子才能倍加珍视普通人的歌唱。
《诗经》毕竟是诗,美丽和感动俯拾即是。
她讴歌“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翱翔”;她感慨“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虽然“忧心烈烈,载饥载渴”,但仍挂念“我戍未定,靡使归聘”。战场上,“戎车既架,四牡业业”,威武雄壮。“一月三捷”,“岂敢定居”,金戈铁马,豪气干云。忽然间,情思万种:“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转瞬后,豪气变柔情,豪放与婉约只在一念之间,衔接自如。征夫思妇,是《诗经》中的主角。凡人肉身,是《诗经》的本真。
《诗经》是凡人的世界,充斥其中的是凡人的思想,凡人的故事。与《荷马史诗》的神圣、豪迈和残忍血腥相反,《诗经》中只有两个字——人性。国风如是,小雅如是,周颂也如是。《诗经》并非某个虚幻的超脱境界,而是普通人的生活空间,写凡人之事,歌凡人之歌。简单的淳朴和单纯的快乐成为《诗经》的主旋律。
歌关雎,唱蒹葭,叹柏舟,咏新台;依北门,望孤星,将盅子,叔于田;出东门,上垄丘,征战场,嗔狡童。《诗经》是凡人的歌唱,习见的事物,平常的场景,如话家常,娓娓道来,竟然别具一种独特的情趣和韵味。
凡人的生活,凡人的歌唱,正是几千年来《诗经》真正打动人的地方。
愿我们在今天依然能够不懈的探索与寻求,唱出《诗经》原有的音调与陈情,还她以本来的颜色。
一切安好,惟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