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第一百零七次擦拭咖啡机时，不锈钢表面已经能照出她眼角的细纹。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开放式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那件深蓝色衬衫挂在衣帽间的显眼位置，领口处有一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粉色痕迹。

    "又加班？"温雅将早餐盘轻轻放在丈夫面前，煎蛋的溏心微微颤动。陈默的筷子尖在蛋清边缘停顿了0.3秒，这个细微的迟疑像针一样刺进温雅心里。

      "新项目要赶进度。"他低头喝粥时，后颈有一道新鲜的抓痕藏在衣领下。温雅数着丈夫咀嚼的次数，二十三次，比平时多五次。说谎时咬肌会不自觉地多用些力，这是她结婚七年来发现的规律。

      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温雅坐在出租车后座，手指不停绞着羊绒围巾的流苏。侦探发来的定位在城郊结合部闪烁，那里有家名为"青瓷"的茶馆。车窗起雾了，她用手抹开一片清明，正好看见陈默推开雕花木门的背影。

      茶馆二楼的竹帘半卷，穿白色针织衫的女孩背对窗户。陈默从公文包取出牛皮纸袋时，女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温雅的指甲陷入掌心，侦探给的资料显示女孩叫林小雨，美术学院大三学生，父亲早逝，母亲在纺织厂工作。

      "要现在进去吗？"侦探递来纸巾，温雅才发现自己在流泪。玻璃窗上的水珠滚落，模糊了里面交换的物件——是本书，《中国陶瓷纹样史》。

      温雅冲进茶馆时碰倒了青瓷花瓶，碎瓷片在地毯上绽开冰裂纹。陈默惊愕的脸在茶烟中浮现，林小雨手里还拿着毕业论文提纲。

      "她是我资助的学生。"陈默掏出的汇款单已经泛黄，最早一张是五年前的。林小雨红着眼眶展示手机相册，每张照片里都有个信封，上面是陈默工整的字迹："小雨学费-勿让温老师知道"。

      原来三年前温雅工作室倒闭时，陈默偷偷接私活到凌晨；去年她父亲做手术，所谓"公司发的奖金"是他卖掉了收藏的限量版球鞋。这些隐瞒像茶汤里的沉渣，此刻全都浮上水面。

      回家路上，梧桐叶飘进车窗。温雅想起结婚时母亲说的话："信任就像青瓷，要留出呼吸的缝隙。"陈默的手小心翼翼覆上她的手背，体温透过婚戒传来。

      那晚温雅在书房发现一叠设计稿，是陈默偷偷为她工作室画的新方案。图纸边角染着咖啡渍，正是他这几个月"加班"的夜晚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