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地鸡毛的生活,我该如何供养?(二)

【三】我的生活,终将负重前行

关于我这三年的生活,举个例子吧。

2018年1月的某天,我接到了法院的电话:作为担保人,我被债权人C(我爸所谓的朋友)告上了法院,20万借款,加上4.8万元的利息,总共24.8万元,法院要组织调解,通知我去参加。

犹如五雷轰顶!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身边的亲友、自身的经历都很单纯,哪里抵得住成为被告带来的沉重打击,完全不知所措……

这笔钱,是一年前父亲提出让我当他的担保人时欠下的。那时的我已经成家,但我没有哪怕一秒“要是钱还不上,我老公怎么办,我们这个家怎么办?”的念头。甚至在老公不同意,跟他激烈争吵了以后还是决定去签字担保。原因很简单:我相信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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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彼时我还深陷在我爸为我们全家编织的多彩生活幻想里。我深信老爸只是在生意上遇到了一点暂时的意外,我深信还的上是必然还不上是绝对不可能,我深信一如外人所说“我们家很有钱”……可原来,浮华都是表面,内里空空如也。只是,除了我爸,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悲剧,早已在此时注定。

借钱给我爸的人,是他口中“很好的朋友”,跟他称兄道弟七八年了。以前,父亲定期会拿些野味、手工制作的酒、自家种的天然蔬果去送他,请吃饭也是常有的事了。

就是这个朋友,借钱给我爸,一定要求让我去担保。而我跟他,除了经常听我爸提起之外,并没有交集。

就是这个朋友,在我爸到期未还钱的时候,怒气冲冲地给我打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难听至极的谩骂。

我爸的错啊,太多了,借钱不还、对家人不坦诚、做生意没规划、不懂理财、太好面子等等,而没有识人的慧眼绝对是他最致命的错误和缺点之一。

调解那天

我爸朋友没有来,来的是他老婆。

他老婆50岁左右的年纪,穿衣打扮却与不到30的我形成了巨大反差。她身穿一件貂绒外套、一双黑色高跟靴子,脸上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看起来格外光鲜。而我呢?一身黑,黑色的棉袄、黑色的打底裤、黑色的雪地靴,没有化妆,再加上心事重重气色并不好,不难想象当时的自己有多落魄,多哀怨。这一身黑,是我2018年近半个冬天的装扮。两件黑色的棉袄,一件两年前的杏色羽绒服,我就这样度过了一整个冬天,只为省钱还债。想来,能够为“每天穿什么”发愁,为 “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苦恼,真是一种简单却奢侈的幸福!

调解起初,我是携着美好的憧憬而去。

我希望能在法官的协调下,减免相应的利息,只还本金部分。法官也的确为我说了很多话,“钱也不是她用的”、“这么大个肚子也不容易”、“她诚意也很足,相互让一步”之类。

但现实是冰冷的。我忘了他们让我签字担保、打电话恶意谩骂、

到单位门口堵我等种种都不是一般体面的人会做的事,向他们求情、跟他们讲道理又有何用呢?“我们这个钱也是借来的”、“我们生活也很窘迫啊”、“她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他老婆这样说着。期间法官几次插话劝说。好不容易说得她松口了:“那得问我家那位,能不能减他说了算。”于是,法官拨通了我父亲朋友的电话,电话那边在听清了来意后,怒气冲天,大声质问着法官:“说这些摆明了就是偏向她的”、“凭什么偏向她”、“你是法官,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啊”……

我坐在旁边,内心苍凉,只感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他这敏感脆弱自尊;可悲的是减免肯定不可能了,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钱了。我爸这朋友,一定是有狂躁症之类的心理障碍。我爸呢?问他借钱,肯定是脑子进水了!不,是没脑子了!

可是,字是自己签的,选择是自己作出的。即便前方的路再艰难再痛苦,也只能自己面对,硬着头皮、无路可逃。这样的事,这三年来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当过了一次又一次“热锅上的蚂蚁”,生活教会我:自己犯下的错,最终能救赎自己的唯有自己;体会过一遍又一遍“绝望的悲凉”,现实终于逼迫我从软萌子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女汉子!

去法院还钱那天,我母亲也暗自跟去了。因为是一个乡镇的派出庭,所以戒备并没有那么森严,老妈不仅进去了,还冲进了调解室,跟C的老婆大吵。去法院还钱那天,我未说只言片语,把千辛万苦筹得的钱交出去,走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空气都是甜的。

这是三年生活中,其中的一幕,也是我所经历的苦痛的十分之一。

这三年,苦难是底色,眼泪是常客;这三年,我懂得了坚强,学会了担当。看尽人生百态,尝尽苦辣酸甜,这三年的经历,能抵得上之前的十年。三年的时间,我老了十岁。

原以为我已经百毒不侵了,但这几天,周身再一次包裹着迷茫感、无力感、厌世感……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埋怨、去叹气、去感伤;已经习惯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努力去解决问题。

尽人事,听天命,祈祷结局是无恙的!

我的生活,前方注定是荆棘密布、风雨飘摇。但是只要看得到一丝一缕希望,我都未曾放弃继续奋斗的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如同老公对我的形容:“像野草一样顽强。”

我的生活,注定要披星戴月、负重前行,但我不怕!只要永葆对生活的热爱和信心,我相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抵达不了的远方。

难得的是,经历过了这许多事,我对世界愈发地温柔起来。

天空缓缓飘过的两三朵云、身旁亲昵相拥走过的一对恋人、近处下了车发现丈夫落了东西后对其温柔斥责的一位年轻母亲,还有迎面撞向我的蹒跚学步的宝宝、说笑着朝健身房奔去的一群热血青年……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换个角度看,未尝不是一份幸福。

我的生活,愿你越来越好吧。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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