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不到太湖怎知江湖?
不到西山岛,怎知江湖传奇?
刚刚还是一群豪杰杀上缥缈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方杀气腾腾,大喝一声,“嘿嘿嘿,吃老衲一百禅杖!”
另一方怒目圆睁,寒光剑铮铮作响,“怕你个娘,老子戳你个千疮百孔!”。
稍停,却见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在缥缈峰下的水月坞,手摇羽纶,相互招呼,“来来来,坐,吃茶。”
一个道,“哎呦,兄台,这茶吓煞人香!”
另一个眉目一挑,吹去浮沫,慢条斯理道,“此乃今春第一壶碧落春,贤弟真是有缘人呐!”
我坐在玖树•水月的房舍里,督促儿子写作业,望着窗外的竹篱笆,心里想着,这倒是做戒尺的好材料。
却听见管家敲门,端了一盘杨梅进来,“刚从山上采的,先生您尝尝。”
“杨梅好吃吗?”儿子咽着口水问。
“酸的!”我丢了一枚入嘴,咀嚼得像头猪。
儿子哼了一声,低头写了几个字,又扭头看了我两眼。
我呷了一口初泡的碧螺春,又捏了一枚杨梅顾自欣赏,咂着嘴,“杨梅吃多了牙酸,豆腐都咬不动。”
儿子白了我一眼,轻声嘀咕,“肯定不是亲生的!”
中途去了一趟山脚下的地质博物馆,各类化石、宝玉琳琅满目,一桌石料摆成的“满汉全席”,惹我逗留许久。
儿子却没有耐心,楼上楼下跑了一圈,自己坐在门口吃雪糕。
我出来的时候,他站在馆外的摊子前,跟卖杨梅的大妈聊天,赚了不少杨梅、枇杷吃。
两侧的山峦都是茶园,梯田里夹种着杨梅、枇杷和栗子树,我顺手摘了一朵茶叶的嫩芽,放在嘴里嚼。
一位看上去颇有见识的老汉,给游人介绍着此处的典故。
据说,茶圣陆羽就是在此觅得小青种碧螺春,并将其写入《茶经》,自此成为贡茶,不可方物。
回到房间,嘱咐儿子写一篇命题作文,自己随手拿了本书看。
阳光透过窗棂和门楣,在地板上洒下斑驳光影。
忽然想起住所的边上有座千年古刹,唤作水月禅寺,相传为观音菩萨36相中“水月观音”造像的发源地,生发前往观瞻的念头。
安抚儿子,“好好做功课,晚上带你去吃太湖三白。”
独自穿过后院,绕过一片竹林,步入禅寺,自然一番清凉。
寺庙内里正在修缮,却不见一人,也不闻诵经念佛之声,风摇过树枝,殿内经幡微拂,佛像庄严。
走过钟楼,探头探脑往禅房偷窥,却见一条大狗睁着眼看我。
细看,大狗身上不曾有绳链束缚,暗自一惊,这货要是发起狂来,自忖不是对手。
不想,那狗却打了个哈欠,尾巴稍稍摇了一两下,算作见面礼。
到底佛门圣地,这狗也是良善之辈。
我对它双手合十回了个礼,跟它说,“阿弥陀佛,各自修行吧!”
转身逃将出来。
暮色渐沉,带着儿子下山,沿着环太湖大道奔驰。
烟霞映照湖面,归巢的鸟掠过,火烧云追逐着风,有挑担的农夫从小巷走来。
人间就是这般静谧又不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恍惚被放逐已久的囚徒,将当年的名利场遗忘得一干二净。
就近找了家农家乐,就在鼎鼎大名的西山岛雕花楼边上。
点了三两白虾、一碗莼菜羹,一碟太湖杂鱼,老板竭力推荐的狮子头和野生苋菜,满满当当,吃得我跟儿子直喊“肚子撑不下了!”
中间,老板娘还端了一碗杨梅上桌,待到结账时,老板说,“打烊生意,你给一百块钱吧”。
实在过意不去,打听得老板家有上好的碧螺春卖,问他称了两斤。
临走,又抓了一袋杨梅让我带上。
晚上,玖树的客人不多,大都聚在后院烧烤喝扎啤,我和儿子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天黑的很透,除了景观灯,周遭黢黑一片,有蛙虫躲在荷塘鸣叫。
我拿着把扇子给儿子赶蚊虫,就像儿时与老祖母在老宅纳凉的情形。
多久没有看过漫天的繁星?就如我多久没对儿子这般慈祥过。
坐在这个微凉的山谷小院里,我和儿子想着各自的心事,却被突然飞过来的一只萤火虫,惊喜地大喊大叫起来。
其实,我也可以和孩子一般地快乐,而我的儿子,也可以忘却我平时的严厉,放肆地撩起水塘里的水泼向我。
只要这样一处,恍若人间遗散的院子就好。
应志刚:浙江宁波人。任职媒体20载,曾任人民日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人民网苏南频道新闻中心主任、中国日报网江苏频道总编。2015年创办苏州博采众创传媒,致力于江南地区人文推介与宣传。
三脚猫的“旅行家”和“文旅作家”,在各大旅游网站开设有个人专栏。名头有:乐途灵感旅行家(2018年度央视形象代言人)、同程旅行家、驴妈妈旅行达人、途牛大玩家、中国国家地理网专栏作者等,已出版《混在美女如云的日子》、《最高使命》、《突然有了乡愁》、《散落一地的温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