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芷啾
离别是一方五味杂陈的药。
我也不知这是病,还需得药来医,直到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第一日,才越发觉着不对劲。扶住床框撑起来,我慢慢喘着气。勉强喝下了碗粥后把脚挪去了药铺。老先生气定神闲地号了脉,给了我张药方,指指隔壁,让我去抓药来熬。
走着走着,好像有了些许力气,我撑着墙,自己站了起来。方子放在仿佛浸有药味的木桌上,配药的老师傅一瞧,见到离别二字,叹了口气,方子也不看了,直接开始抓药,最末,瞧了我一眼,又叹口气。
手虚虚一握,抓上一大把甘草,嘱咐道:“小伙儿,这药苦,喝的时候忍着点。还有,药渣熬七次便不可再熬了。”诺诺点头,我又把自己挪回了家。
人一病,写东西便是乱的,话也碎。一时,墨滴下来也不知该怎么处理,由着它与无意间混进的泪去抗争,不过是看谁能熬过谁。熬药的每分钟都是药草和我的煎熬,这苦味顺着灶台上的热气攀进鼻子,苦的在舌尖打颤。待药稍稍凉些,我掐着鼻子咽下,还是一嘴的苦涩。脑子里唯一想的便是找块糖,或是一壶花茶,冲淡些许苦,化入几分甜。
是真的苦。
我有了第一回的经验,注意了些,热了热药,就着桌上的桂花糕就胡乱咽了下去。这回好了些许,稍稍还能尝出点甜味。或许是这甘草起了作用,或许是这药熬得久了就淡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药的苦味淡下去,身体的乏力感也逐渐消失。我将熬了七次的药渣倒掉,带着方子去复诊,才刚进门,大夫挥挥袖子,让我直接去隔壁抓药。这病莫不是还没好?不是说药到病除的吗。我无奈,抓药的老爷子瞧见我,乐呵呵寒暄道:
“小伙子精神不错啊,来抓下一方药了。放心,这帖药就好过多了,不会太苦,有时还会泛甜。”
“甜?药怎么会甜。”怕是这老爷子糊涂了,方子也不看就抓药。
老爷子一笑,抓一味草药,小秤一晃,不多不少。
“换方子了,你这小娃娃的病,我每日都得抓上一两副的,这病啊,已经不叫离别了。半月有余,离别化作相思咯。”
说来可笑,我得了个病,叫离别,而今,它叫相思。
我将抓来的药又放入药罐中,小火照看着,捧一册书,眼前略过昔日之景。若是你在,老是在这小炉面前坐着瞌睡的你,怕是又要煎坏几服药。思及你的窘态,我笑出声来。蒲扇在炉前摇了摇,我叹了口气,起身入书房,拾来那封墨迹已干的信纸,提笔落墨:吾病已渐愈,更名为思,守炉忆昔,吾与这相思同待伊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