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恩迪亚家族中的女人们——从另一个角度解读《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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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恩迪亚家族的兴衰成败与融入这个家族的女人息息相关。每一代人之中都有几位女人在家族的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同时,布恩迪亚家族中的女人又都是悲剧式的人物,也是一生孤独。首先让我们看一下布恩迪亚家族的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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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代:乌尔苏拉.伊瓜兰(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妻子)。

第二代:阿玛兰妲(布恩迪亚的女儿)、蕾梅黛丝(二儿子的妻子)、丽贝卡(收养亲戚的女儿)、庇拉尔.特尔内拉(大儿子与二儿子共同的情人)。

第三代: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阿尔卡蒂奥的妻子)。

第四代:美人儿雷梅黛丝(阿尔卡蒂奥的女儿)、费尔南达.德尔.卡皮奥(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妻子)、佩特拉.科特斯(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共同情人)。

第五代:梅梅/雷纳塔(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大女儿)、阿玛兰妲.乌尔苏拉(奥雷里亚诺第二的二女儿)。

家族的前五代中都有女人存在,而到了第六代就只有奥雷里亚诺,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正是奥雷里亚诺与第五代小姨阿玛兰妲.乌尔苏拉之间的不伦之恋,最终将家族引向消亡,印证了羊皮卷的预言。

纵观一百多年的历史长河,布恩迪亚家族从近亲结婚兴起、壮大,又从近亲结婚结束、消亡。按现代人的观念,这是一个荒唐的家族。

第一代人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与乌尔苏拉.伊瓜兰是表兄妹,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遭到家人的反对,因为怕他们的后代会长出长尾巴。但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结了婚,婚后乌尔苏拉却还是不敢与布恩迪亚行夫妻之事。

“由于担心魁梧而任性的丈夫趁熟睡时强暴自己,乌尔苏拉睡前会穿上母亲为她缝制的帆布衬裤,衬裤上还有缠绕的皮条加固,前面用粗大的铁扣锁住。”

幸运的是,他们的结合并没有生出带尾巴的子女,而是生出了健康的两男一女,开始了家庭的兴起。

但不幸的是,到了第六代雷奥里亚诺与其小姨子阿玛兰妲.乌尔苏拉的结合,终究是生出了一位长尾巴的小孩,最后还被蚂蚁吃掉,导致家庭最终走向消亡。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女人的命运吧。

第一位,乌尔苏拉.伊瓜兰,绝对的大家长

乌尔苏拉是布恩迪亚家族的创始人兼大家长,也是这个家族的希望象征,是一位如中国杨门女将佘太君式的人物,对于家族的兴旺发达起着关键的作用,更是这本书的绝对主角,几乎贯穿全书的始终。

乌尔苏拉与表哥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结婚,并远走它乡,在马孔多建立了新的家园;一生都生活在近亲结婚的阴影中;然尔,她凭着坚毅和活力,支撑了整个家族,前后抚养了四代人,见证了七代人,带出了一个大家族。

前三代在她的主管下,家庭兴旺发达,虽然几经周折,但仍然不断壮大。乌尔苏拉心胸宽大,可以接纳大儿子何塞.阿尔卡蒂奥与庇拉尔.特尔内拉的私生子阿尔卡蒂奥,也可以接纳二儿子奥雷里亚诺与庇拉尔.特尔内拉的私生子奥雷里亚诺.何塞。更是接纳了二儿子在发动战争期间与不同的女子生下的17个私生子。但不幸的是这17个私生子最终都被政府当局暗杀。

这个家族的管理是母系制的,家族的男人都好像都有点不务正业,所有的经济来源都靠她的小糖果生意,而马孔多的对外交往,也始于她外出寻子时的意外收获。

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乌尔苏拉对于子女只是严加管教,却疏于爱的引导,导致子女爱的欠缺。

第二位,费尔南达.德尔.卡皮奥,家族的“女王”

费尔南达是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妻子,一生都以高贵的女王自居,但却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将自己封闭在院子里。  虽然她的性格和管理方式与乌尔苏拉完全不同,但还是管理和支撑了家族整整两代人,是明符其实的女管家。

她管理的生活中充满着条条框框,比如穿什么衣服,用什么餐具,每天吃多少,每个场合的举止动作,说话用词等都被规定好了,就连夫妻同房的日期都要看看黄历,而且时间也是严格控制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和机器人没有什么两样,爱是什么根本就不懂。所以奥雷里亚诺把她娶回后就后悔了,为了弥补感情上的缺失及生理需求,他长期和情人科斯特住在一起,偶尔才会回家。所以说她孤独、刻板、教条,虽然嫁给了奥雷里亚诺第二,但有名无实,从来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

她对子女过于严苛,大女儿梅梅的悲剧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试图阻止女儿的恋情发展,雇人射杀了女儿的情人,后又将女儿送到家乡的修道院,亲手毁了女儿的幸福。同时,她又非常绝情,当女儿的小孩奥雷里亚诺出生后被送到她这里时,虽然违心地把儿子收下了,但对这个孩子没有一丁点的爱。她想弄死这个孩子,但是又缺乏勇气,她把孩子藏了起来,还到处骗人说,这个孩子是顺着水飘流过来的。她的教条主义,为家族打造的桎梏和枷锁,只能让亲情离她越来越远。

她最终只能是孤独终老,始终没有得到过什么真正的爱。

第三位,阿玛兰妲,悲剧人物之一

阿玛兰妲是一位悲剧式的人物。起初她单恋意大利技师克雷斯皮,嫉妒丽贝卡和他的爱情,嫉妒到想要弄死丽贝卡,以至于在咖啡里下了鸦片酊,没想到这杯咖啡阴差阳错地毒死了蕾梅黛丝,从此阿玛兰妲倍受良心的折磨,主动抚养哥哥的私生子,后来阿玛兰妲得到了意大利技师的爱,但没有接受,意大利技师为情受伤,割腕自杀。阿玛兰妲悔恨交加,把手放入碳火中灼伤自己,以其作为治疗悔恨的一剂猛药。阿玛兰妲终身都活在了悔恨之中,年老的时候,马尔克斯上校爱上了她,两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但是阿玛兰妲还是拒绝了这份爱。不配得到爱是她给自己上的枷锁,一辈子带着这一枷锁生活,就是她对于自己的惩罚和赎罪。阿玛兰妲步入老年后,一天到晚给自己织裹尸布,以此消磨残延。到死之前终于明白:“世界不过是身外之物,她的内心不再为任何苦痛而波动。”

“这不是出于爱也不是出于恨,而是出于对孤独的深切理解。”

第四位,丽贝卡,悲剧人物之二

丽贝卡是乌尔苏拉的养女,但她有怪癖,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或是感到不安和压力的时候,就会吃土吮手指,她和意大利技师相爱,但是家里人没人关心她的情感变化,她只好把这种疯狂的爱恋思想压在心底,于是她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浴室,面对墙壁睡觉。她每天都等着情人的来信,一但收不到信,就会把内心的疯狂和绝望吞噬,吃蚯蚓吃蜗牛吃土,她是用这种方式来抵御内心连绵不断的孤独感。因为各种原因,她和意大利技师的婚期一拖再拖,还要忍受妹妹阿玛兰妲的嫉妒,直到遇见野人老大何塞.阿尔卡蒂奥,他一下子被他的气概所征服,于是和老大结了婚。两个人搬了出去,再也没有踏进布恩迪亚大家庭一步。后来老大死在了枪口之下,丽贝卡把自己关在了宅子里,独自过完了一辈子,这就是丽贝卡孤独到被人遗忘的一辈子。

第五位,蕾梅黛丝,昙花一现的希望

蕾梅黛丝是奥雷里亚诺的妻子,虽然其年龄可以做丈夫的女儿,但是奥雷里亚诺是真心爱她喜欢爱,嫁入家门后,二人过上了甜密的生活。她常常唱歌,还精心照顾老布恩迪亚,把丈夫与特尔内拉的私生子认作自己的长子,她为这个家带来了欢快的气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性竟然意外被毒死。正是因为她的死,对奥雷里亚诺是最沉重的打击,直接导致了他爱的无能,激发了他孤癖、阴郁的性格特征。

而就是这样一位昙花一现的人物,被乌尔苏拉视作是家族的希望,即便蕾梅黛丝死了,仍把她的照片摆放在家中,并在照片前点起长明灯。我想,或许是乌尔苏拉觉的蕾梅黛丝的这种爱可以改变布恩迪亚家族成员孤独的性格特征吧。

第六位,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沉默的孤独者

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是第三代阿尔卡蒂奥的妻子,她有三个子女,女儿美人儿雷梅黛丝以及两个双胞胎儿子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第二。她在家族中一直扮演着一位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角色。家中的重大决策从来都不需要她参与,甚至连自己子女的教育都由乌尔苏拉包揽了,似乎在家中没有什么发言权和地位。而到了第四代、第五代,家族事务又由自己的二儿媳妇费尔南达管理,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自己当作一名奴仆,不停地操持家务,抚养孩子,就连第六代奥雷里亚诺也是她抚养的。在费尔南达眼中,她就是一个下等的仆人,根本忘了丈夫曾经告诉过她是自己的母亲。因此,她是家族中一位沉默和本份的女性,一生在孤独之中度过。只是等到费尔南达死后,她不愿再看到家族的破败而离家出走。

第七位,美人儿雷梅黛丝,家族的另类

美人儿雷梅黛丝是马孔多最美的女性,美的摄人心魄,以至于乌尔苏拉限制她出门的次数,外出祈祷时也让她用黑色头巾遮住脸庞。很多男人都想看看她的真实面容,而那些看到她面孔的男人都被迷死了。那些男人并不知道美人是一个怪胎,她一直到青春期才学会生活自理,20岁还不会读写,不会用餐具,光着身子在家里走来走去,一副低能儿的样子。男人对于她来说,就像路上的伴脚石,需要踢开。她活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还剃了个大光头。乌尔苏拉一直将她幽禁在家里,怕她的美貌会惹祸,不过最后家里人都放弃了让她融入生活、融入社会的教育,放任自流。小说中安排她这样一个结局,让她坐在床单上升天了。美人儿雷梅黛丝徒有偶像蕾梅黛丝的美丽外表,但没有她的爱心,所以只能是升天了。 

第八位,梅梅/雷纳塔,悲剧人物之三

梅梅出生时,费尔南达对她寄予厚望。她按照母亲的规划,学习了古钢琴,拿到了毕业文凭。梅梅天性热情好客,喜爱聚会的喧闹、情爱的八卦,也喜欢和女性谈论男人,还偷偷学抽烟喝酒。此前她乖巧聪明,完全是为了让母亲感到满意。其实她很早就讨厌费尔南达的严厉苛刻,以及为别人做决定的习惯。梅梅在父亲的庇护下生活的很快乐,有了很多的新朋友,学会了英语,还爱上了阅读。不久之后,梅梅迎来了自己的爱情,她喜欢上了香樵公司的汽修工马乌里肖,这段爱情很快就被费尔南达发现,她横加干涉,严厉禁止,把梅梅关了起来。这一切没能阻止两个年轻人熊熊燃烧的爱情之火,他们每晚都在浴室约会做爱。费尔南达知道后雇了一个守夜人,一天晚上,当乌尔里肖正钻进浴室与梅梅私会时,守夜人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从此马乌里肖卧床不起,在孤独中死去。费尔南达觉得马乌里肖和梅梅的私会是家族的奇耻大辱,根本没和丈夫商量,就把梅梅送到自己家乡的修道院去了,修道院也没能挽救梅梅的命运。可怜的梅梅自从听到枪声和马乌里肖的哀嚎后,到死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心死了,哀大莫过于心死,一个人要是心死了,她就是一个死人。爱情是唯一能让梅梅逃避孤独的气息,体验世间美好的东西,但是这一切都被费尔南达粗暴地斩断了,她间接地杀死了自己了女儿。

第九位,阿玛兰妲.乌尔苏拉,家族的终结者

阿玛兰妲.乌尔苏拉是家族中最幸运的一个,年少时被送到比利时留学,远离了费尔南达的枷锁。远离这个家族似乎并没有沾染上孤独阴郁的气质。当她再次归来时,完全是一副新女性的模样,和她同时归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加斯通。她回家后把家里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这个家又重新焕发了活力。然后即便是她做了巨大的努力,也没能把家族那根深蒂固的孤独感抹去。回家一年,她没有和任何人结下友谊,也没有举办过宴会,她打发时间和孤独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做家务,时间长了加斯通受不了小村子的无聊生活,打算带阿玛兰妲回欧洲,可阿玛兰妲却打算一辈子呆在马孔多。

个人意志显然无法和宿命这种强大的力量相抗衡。家族里从第一代到第五代都抗争过、努力过、探索过,都以失败告终。阿玛兰妲积极的态度和先进的做派,对于这个腐朽的家庭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加斯通打算为马孔多开辟航线,为此他研究当地的气候地理条件,修了停机坪,买了飞机,但是几年过去了飞机怎么都没有运过来。加斯通回到欧洲,时不时给阿玛兰妲写信,当阿玛兰妲在信中告诉他自己另有所爱时,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这也预示着阿玛兰妲摆脱孤独宿命的希望破灭了。

阿玛兰妲.乌尔苏拉与奥雷里诺亚相爱,两人无忌惮地欢爱,尽管后来因为奥雷里诺亚身世问题,两人有过担心,但他们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的爱拆散,于是家族的第七代人诞生了,却长着一条长尾巴。阿玛兰坦因为产后大出血,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死了。而他们的孩子也被蚂蚁给吃掉,终结了布恩迪亚家族。

除了这九位家族成员外,还有两位女性,虽然在合法性上不属于布恩迪亚家族,但是对该家族的影响却非常深远。一位是庇拉尔.特尔内拉,她是一名纸牌算命师,是全书中活得时间最长的一位人物,活到140多岁,几乎见证了布恩迪亚家族从兴起到消亡的全过程。年轻时离开自己的丈夫,成为了大儿子与二儿子共同的情人,并各有一个私生子。如果没有她,布恩迪亚家族就不会有后来子嗣的延续。当时乌尔苏拉接纳了她生下的两个儿子,但乌尔苏拉始终不能接纳她。

另一位是佩特拉.科特斯,是双胞胎兄弟阿尔卡蒂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共同情人,后来与奥雷里亚诺第二一直生活在一起,并与奥雷里亚诺第二一起创造了布恩迪亚家族第四代的辉煌。她是一位懂得享受爱情的人,明知奥雷里亚诺第二与费尔南达结婚了,却始终坚信奥雷里亚诺第二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她不求名份,只安然地去享受那份实实在在的爱。她甚至把对奥雷里亚诺第二的爱延伸到其他家庭成员中,在经历四年大水以后,家族破败面临生存危机的时候,与奥雷里亚诺第二一起重新操起彩票生意,虽然很艰辛,但仍不忘每周派人按时给费尔南达送去一周的食物。

其实整个布恩迪亚家族中奥雷里亚诺第二是唯一一个知道爱的人。他待人亲切友善,热情好客,慷慨大方,很爱自己的子女,大女儿因为管教过严,闷闷不乐的时候,他推掉一切活动专心陪伴女儿,带着她看电影或马戏,为她精心布置房间,哄大女儿开心。大女儿交了男朋友,怕被妈妈发现,他提供庇护。当他身患重病的时候,还每天出去卖彩票,只为攒够了钱,送小女儿去比利时留学。在他晚年时,曾做出很多回归家庭的举动,那是他人性温暖的复苏。

纵观整个家族前后七代人,整整一百年,家族成员大都是在孤独中度过一生。孤独是因为缺乏爱。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兄弟之间都缺乏爱的沟通,甚至不知道如何去爱。布恩迪亚家族的男人们不懂得爱,不知道怎么去爱。而家族中的女人们也不懂得如何去爱,如何去得到爱。

泰戈尔说过:爱的欠缺就是某种程度的无情,无情的人总有无尽的痛苦,没有爱的生活毫无意义,被剥夺爱的个体注定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和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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