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背靠背(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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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村妇 狰狞的死者
有些事情可以水落石出了,可是有些事情还要解释解释。有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而有些事情依旧云里雾里。
“这么说,赵阿姨,你们到达了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我问。
“死者叫什么名字??”小鹏问。
“回甜。”
“她是回族人吗??”小鹏问。
“拜托,你是傻子,还是脑子傻掉了,怎么莫名其妙问这种问题?”我说。
“她不是姓回吗?”小鹏说。
赵阿姨一只手抚着自己的额头,不愿意再开口讲话的样子。
“姓回的就是回族的吗,什么逻辑啊!”
“或许呢,不是没有可能呢,我只是猜测,或许这个人是少数民族的,会和她的死亡有关呢,是不,妈?”小鹏说,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你中哪门子邪了,儿子,姓回和回族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少数民族和又和案子有什么关系??”赵阿姨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说:“你以后可是要做警察的!”
“我以后可不打算做警察,但我要做警察都比你做得好。”我说,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看看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弱到爆的样子。
“你以后做不做警察,和我没关系,反正我以后是必须做警察的,当然了,现在还在历练阶段。”小鹏说。
“说得你好像合格了似的。”我说。
“你不要这样说小鹏,好不好,小鹏以后只能做警察,我不希望他做别的,而他也不能做别的,只能做警察。就算现在还是历练阶段吧,虽然我儿还是个学生。”赵阿姨说:“死者确实就叫回甜,货真价实的名字,就叫回甜,但不是少数民族,是汉族,高中毕业,已经结婚了。”
听到赵阿姨继续讲故事,我把刚刚的话题给放下了,专心听赵阿姨的讲述。
回甜确实死在金银的坟墓附近。
金银的墓并不是在山的最高处,离山脚也有不少距离,但如果说是在半山腰,位置也不对。金银的墓在半山腰再往上面去一点,一个凹进去的地方。
那里杂草纵横,有一小部分是绿色的,其他的都是干枯的泥土色,不知道这些草长了多少年了,横七竖八的,要多荒芜就有多荒芜。
周围有几棵树,树龄应该不大,高还算高,树干一般粗细,只是树叶很少,抬头望上去几乎没什么叶子。底下的杂草,估计也是大太阳天,没有树叶的遮挡,给太阳光烤死了。
金银的坟墓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坟墓,是单独的一个坟墓。
“赵阿姨,这真是十足的奇怪啊!”我说。
“是啊,妈,就算是埋人,也应该是找个可以作为墓地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旁边都是有坟墓。这么孤单单的一个,像什么话啊!”小鹏说。
“关于金银的坟墓,我不能解释什么,或许你们愿意猜测,你们就猜测吧!”赵阿姨说,望了一眼窗外的黑暗,眼神里没有光芒,也没有闭上眼睛。
“就算人变成了鬼,鬼也是愿意和其他鬼做朋友啊,这样一种景况,让我想到了那个词——孤魂野鬼!”我说。
“你不是说侦探小说里没有鬼吗,这会儿又变得迷信了!”小鹏说,嘴角是轻蔑的微笑。
“侦探小说里没有鬼,但这并不代表现实中没有鬼。”我说。
“说得鬼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小鹏说。
“我是假设,我是假设,我只知道人的心里都有鬼的,一旦遇到至恶的人,就会出现鬼也怕恶人的情况,人心里面的鬼才是大鬼。不过,人死后真变成了鬼的话,我也希望金银好过点,金银生前有不少的事情,死了也希望他能安宁一点。没必要葬在这么一个地方啊!”我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的!”赵阿姨说。
“葬在这样一个地方,确实让人莫名其妙!”小鹏说。
“人有人世,鬼有鬼界,每一件事情都有它背后的道理的。”我说。
“哟,杂文家,比我嘛,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小鹏这样自诩,真是没羞没臊。
“行啦,你们哥俩到底是怎么了,打了鸡血还是喝咖啡了!”赵阿姨说:“真是搞不懂你们哥俩,而且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谁是他哥啊,谁是他哥啊,赵阿姨,我可是只叫您阿姨的啊,我可没有叫你妈的,连姨妈之类的都没有叫过。”我说。
“我才不稀罕做你哥呢,我连做你大哥都不稀罕,何况你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哥哥。臭美!”小鹏说。
“可是那块墓地真的是一块墓地啊!”赵阿姨说,一句话又把我和小鹏给拉回故事里面。
“很荒芜,我知道。”我说。
“而且杂草野树什么的。”小鹏说。
“最重要的是,那里死人了。”赵阿姨说。
金银的坟墓是最老式的那种,一个土包,一个墓碑,然后周围全都是泥土。墓碑上刻的字都是最平常的字,谁谁谁,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死于某年某月某日,有哪些亲戚。不过仔细看那些字,才发现字是隶书的,是手写的隶书,然后刻上去的。
再次观摩那块墓碑,才发现材料有点特殊。一般墓碑都是用黑色的石头,这种石头也是黑色的,但不是平常的那种,摸上去特别光滑,跟打了蜡的地面差不多。
只是赵阿姨说自己才疏学浅,不知道那是什么石头。
我觉得应该是大理石,而且是不错的大理石。
只是我也不知道,大理石可不可以作为墓碑的原材料。
金银的坟墓的那个土包,虽然下葬已经有些时日,但看上去还是全新的,上面一株杂草都没有。只是那种泥土自带的褐色并不美观,没有丝毫让人产生愉悦心情的色彩,再说最近下了点雨,所以看上有种恶心感。
左后方就是一棵树,这是附近最大的一棵树,可是再大也只有那么点。
“看来位置还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我说。
“可为什么不干脆葬在一个好点的地方,反正那附近就是洪陵?”小鹏说。
“应该真的只是为了低调,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赵阿姨说,说这个话的语气,也是尽量低调。
“这样的低调有合适的理由吗?”我问。
“你觉得金银的死有合适的理由吗!”小鹏反问我。
“金银就这样死了,而他的旁边是另外一个死者。”赵阿姨说。
“回甜!”我说。
“那个妇人应该也在吧,妈!”
“对,都在,我们在,洪陵方面的警察在,那个妇人在,死者回甜当然也在。”赵阿姨说:“所有人都在,可是那个人的生命却已不在。”
死者就倒在墓碑前的空地上。
赵阿姨先去检查尸体,洪陵的警察还在旁边盘问那个妇人。
死者穿普通棉衫,牛仔裤,靴子。但是整个人都有挣扎的痕迹,衣服扯破了好几处,有几处看起来是被撕裂的,有几处是被旁边的蒺藜挂烂的,而旁边的蒺藜上挂着一些棉丝。牛仔裤上有很多泥迹,都是新的,大腿上,小腿上都有,膝盖上也有,应该是跪着的时候留下的,屁股上的应该是坐在地上留下的。而泥土山也留下了脚蹬的痕迹。
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死者浑身上下没有伤口,没有流血的迹象,死因应该在脖子。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勒痕,边缘是红色的,勒痕整体上是青色的。
死者应该是被人勒脖窒息而死。
死者的脸容极其狰狞,眼球突出,舌头在牙齿外面,整个脸的肌肉都绷紧了。
当时应该是怎样的一场搏斗??!
死者的手指甲也检查过了,除了有泥土,还有一些衣物纤维之类的东西,没有发现血迹毛发或者类似人体组织这些东西。不过所有的样本都采集起来,准备送回去化验。
死者的头发凌乱,但看起来只是搏斗过程中弄乱的,而不是被行凶者抓扯而弄乱的。地上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毛发之类的东西,死者应该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勒脖的。
赵阿姨又继续检查。
死者虽然为女性,但没有手提包掉在附近,附近的草丛也检查过了,没有遗落任何东西。死者衣服上没有包包,只有两个裤包。裤包也检查过了,只有一包纸巾,没有其他的东西。
难道是抢劫??
赵阿姨想找到其他的线索,所以把周围搜索个遍,包括墓碑,土包,每一寸泥土,以及附近的草丛,结果一无所获。
关于死者的工作做完以后,赵阿姨找到洪陵这边的法医。
“真的是勒脖而死的吗??”赵阿姨问。
“对,没错,死因就是勒脖,然后身体缺氧,最后死了。”
“死之前有被人下药或者下毒的痕迹吗??”
“下毒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被下了毒,一般都看得出来的,最明显的是嘴唇,如果下毒,嘴唇是紫色的。另外如果毒性很强,眼珠子和皮肤上也可以看得出迹象。可是这些都没有,可以排除下毒的可能。”
难道真的是抢劫,然后被杀害??
“那下药呢??”赵阿姨重复了一下刚刚那个问题。
“这个不一定,这个就跟酒驾差不多,看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不过死者的血液样本已经采集了,拿回去化验了就知道了。”
“报告横街派出所也要一份。”赵阿姨说。
“这个没问题!”洪陵的法医打了一个响指,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大老远地过来??”
“这个死者本来是你们的事情,但这个墓主人的死的那个案子是我们在负责,或许有联系,我们就过来了。”
“或许没什么联系,只是巧合而已。”法医说。
“没准的事,但还是要继续调查调查。”赵阿姨说。
赵阿姨当时就怀疑是不是又碰到一群猪了。毕竟横街派出所的那一群猪已经够让赵阿姨头疼的了。如果洪陵这边的人也是一群猪,赵阿姨说,当时真有不继续做警察的打算了。又转念一想,既然连法医这样的人都有,那也差不到哪里去。横街派出所就没有这样一份工作。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或许真的只是劫杀而已!!
“你就是洪陵这边的吗?”赵阿姨干脆敞亮问。
“不是,调过来的,听说有情况,就过来了。”
“为什么我们那边没有这种权利,还可以调个法医过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法医摆摆手。
赵阿姨就去问那个妇人了,单独问她话。
这也是为了保证不出现意外情况,既然所里有傻瓜警察,保不准洪陵这边也有傻瓜警察。
“你叫什么名字?”赵阿姨问。
“你们不是一个所的吗?!”那个妇人是满脸的疑惑。
那个妇人,也就是一般农妇的打扮,山上湿气重,所以比赵阿姨她们多穿了一件。皮肤又黑又皱,头发丛里都有些白丝。
“我们个管个,我们只是因为和墓主人有关才过来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们确实都是警察。”
“知道,看得出来,不是都穿着制服吗,还有编号。”农妇的乡音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还好听得懂,正常的交流没有问题。
“我叫田翠华,中午的时候,从这里路过,看到有一具尸体,所以报的警。”
一句有点长的话,好像把一切都说完了,可是问题颇多。
“你从这里路过,上山去吗??”
“对,上山。”
“上山干什么??”
“上山玩儿呗!真只是玩儿。”田翠华也是个精明人,察觉了赵阿姨话里的意图,但并没有撒谎的迹象。
“请实话实说,这里只有荒山,山上应该什么也没有,连蘑菇都没有,你上山干什么?”
“真的只是山上玩,不为什么。”
“山下没有玩儿的地方吗??”
“不是啊,你还真不相信我了,编号09579108 的警察同志。我真上山玩儿!”
“山下没得玩儿吗,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一个人上山玩儿,叫我怎么相信你。”看着她并没有撒谎的样子,赵阿姨直来直去。
“这么说吧,我老家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媳妇嫁到这里,我也就过来了。可是媳妇和儿子出去打工了,我就帮忙带孩子。可孩子后来给它外婆外公带,我也就无事了。亲家那里,我总不至于隔三差五去玩儿吧!我的地方口音重,而洪陵又有自己的地方口音,所以平时很难跟别人交流,我也就没有人可以聊天了。所以,干脆上山玩儿,以前打柴打惯了,就当是锻炼身体吧,所以我每天上山下山的。”
“说得通!!”
“什么说得通啊,警察同志,这是我每天的生活,以前天天做农活,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每天都上山下山玩儿。不过附近的山挺多的,所以我并不是每天都到同一座山。”
“好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人的,死者?”
“中午过后,大概两个多不到三个小时以前。”
“你上山的时候听到什么异常的响动没有,比如喊救命或者其他比较大的人发出的声音?”
“没有,这个我可以确定没有,我的耳朵好着呢,虽然岁数是有点了,但我的耳朵还是相当灵的。”
“好吧,我相信你。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在这之前有没有碰到过死者,在任何地方,仔细想想,哪怕是一面之缘?”
“这个也没有。村里的人我都认识,虽然名字不一定叫得出来,但脸容记得清的,这个人确实没见过。”
“那你上山的时候,有没有恰好,碰见有人下山的??”赵阿姨是抱着侥幸心理这么问,虽然明摆着是劫杀,可是问题多多疑点重重。
“这个确实没有,这么大座山,遇见一个人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但确实没有遇到。”
“你可以把你所有的钱财掏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不可能吧,警察同志,我如果抢劫她,不至于还自个儿给自个儿报警吧,我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快点,配合我的工作。”赵阿姨说,因为之前有周芒的先例,所以谨慎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田翠华把把里里外外的包包掏出来给赵阿姨看,只有一点零钱,一叠餐巾纸,还有一个老年手机,没有其他的东西。
“这下你相信我了。”田翠华把东西收回去,嘟哝一句:“到底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然后,我们就归队了。没有收获。”赵阿姨说。
“没有找到那条绳索吗,赵阿姨??”我问。
“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洪陵警察那边给案件下的定论是:劫杀。”赵阿姨说:“表面上,确实是这样。”
“故事应该不是在现场,赵阿姨!”
“但是现场总有故事。”小鹏说。
“人死了,”小鹏又说:“有许多事情需要警察去了解,可是死者的悲催不一定有警察去了解。”
“这又是一个案子!”赵阿姨说,愁眉苦脸,低下头去。
死神背靠背(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