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笑笑看完《你的名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这部新海诚的新作品终于弥补了《秒速5厘米》的遗憾,那她的结局呢?
既然人和人之间强烈又纯真的感情在脆弱的世界里具有更加热烈的意义,因为它最终都要死亡。那是不是表达出来会更好?
她不想像贵树和明里一样,更不想到年长时像贵树一样感慨,“这一刻,我想将这13年的感情都分享给明里,但在这之后的下一瞬,是无比的悲伤。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巨大庞然的人生,阻隔在我们中间的广阔无际的时间,我们无能为力。”
在时光的流年里,逐渐的成长让身体惰性,一切都变得安排有序,在世界的密闭无隙和陌生中,世人都开始分泌出非人的因素,灵魂就从此消失。如果最后真的消失的话,我还会不会遗憾?有多遗憾?林笑笑不断质问自己,她也突然觉得悲伤,无法言喻的悲伤,她会很遗憾,非常遗憾,即使此刻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心抽着疼。
“哪怕一句话也好,哪怕只有一句话,我真正需要的,只是想告诉他那一句。即使…即使他一直没有回应…”
林笑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前浮现的是《秒速5厘米》梦幻的结局:
春日里,依旧沉沦的贵树走过铁道下的樱花树,看着徐徐飞舞的花瓣,忽然回忆起来。眼前有一位女性走过,两人就在这铁道上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他缓缓转身看向那位女性,她也慢慢转了过来。就在心与记忆即将沸腾的瞬间,小田急线的特快列车挡住了两人的视野。
她遗憾地摇头,心里大喊着: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即使我中间有多辛苦,又有多脆弱,可我依旧不想这样错过你,吴昊宇。
(二)
第二天,林笑笑拨通了吴昊宇的号码。
这号码也是她四处问来的。电话接通的过程,让她觉得有一世纪那么漫长,又好似一秒那么短,就听到吴昊宇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喂,你好。”“喂…喂喂…喂,我…我…我是1班的林笑笑,我有件事想找你,你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宿舍后面的湖这边……”林笑笑非常紧张,手紧紧攥着右边的裤缝,裤子都被提起了半截,露出了脚踝,手心冒着汗,她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加速的心跳声,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似的……
吴昊宇接到电话,听到声音的刹那,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淡淡地说:“行,我过来。”
林笑笑听到答复的那一刻,呼出了一口气,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裤边已被她蹂躏成一团,还半湿,“好的,我在这儿等你。”
吴昊宇听到她呼气的声音,嘴角有片刻扯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回宿舍穿了一件大衣,就往湖边走。
心渐渐放松,林笑笑才终于觉得有些冷。湖边风很大,吹的她直哆嗦,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智障,啥地方不挑,偏偏挑这种冻死人个人的湖边,她想抽自己,啊,好冷啊……
吴昊宇远远就看到林笑笑,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在冷冽的冬日里就像一个温暖的小点,像她人一样,温暖又热烈。
林笑笑站着越来越冷,干脆蹦了几下,转身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高挑的吴昊宇。她想,他总是永远那么好看。
她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瞬间大脑空白,不知如何开场,风吹的她头发四处飞扬,她又猛地低头,想哭,她觉得形象毁了,现在肯定像披头散发的疯婆子……算了,毁了就毁了,来都来了,话还是要说。她提起一口气,抬头,直视着吴昊宇漂亮的丹凤眼,“你好,我…我是林笑笑,我喜欢你,非常喜欢,能…能…能做你女朋友吗?”最后那句话,她是哆嗦着说完,她感觉她的舌头打结了,怎么都捋不顺似的。
吴昊宇依旧面无表情,他也回望她,依旧淡淡地回复,“不能。”
这次,林笑笑是真的想哭,闪烁的大眼睛黯淡下来,她缓缓低下了头。她觉得怎么那么冷,像南方老家那种透进骨子里的冷……但,也不遗憾了吧,至少这个青春不遗憾,只是有些疼而已。
(三)
林笑笑低头想着,她大概在吴昊宇身上花光了她所有的孤勇。
顶着烈日,去篮球场看他比赛,场场不落。甚至整个篮球场,只见就她举着个写着21号、画着个笑脸的牌在高声呐喊。嘶声力竭地整个操场的人都能听见。她是通过向他室友打听,知道了21号是他的偶像NBA球星加内特当时的号码,所以他也穿那号的球衣。因为这,她后来买了件卫衣,就因为上面有数字21。
在那个盛夏金灿灿的烈日下,吴昊宇总能看见她娇小的身影,她那通红的笑脸。一来二去,队友也都知道了,偶尔打趣,但更多的时候,林笑笑只是看他淡淡撇了一眼,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吴昊宇是有些冷淡的,但林笑笑就喜欢他这样。室友逗她时,她老神气了,“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酷!我就喜欢他这酷劲儿!”说完偶尔还害羞地笑起来,导致室友更来劲儿地逗她。
林笑笑人如其名,爱笑,性格开朗乐观,似乎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室友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很好相处,体贴又善解人意,认识她的,都知道她喜欢同系二班的吴昊宇,那个出了名的冰山。
她们有些不理解的是,她那么开朗的性格,怎么偏偏就喜欢上这么个冷淡的人了呢?林笑笑这时总是老神在在,“你们没听过一个锅配一个盖吗?我这么温暖爱笑,就是来温暖他呀~”这时室友总是会取笑她不害臊,羞羞脸,她就追着她们打。
林笑笑并不是这么高调的人,她其实是实在太单纯了。她想着,既然喜欢一个人,为何要藏着掖着呢?高中不准谈恋爱就算了,到了大学,这么自由的环境,为什么不洒脱随性一点呢?喜欢就告诉他呀,她想着:吴昊宇,我是甘愿把你当成我的全部,一心要把你当成我的全部。只是这样而已啊。
后来学校附近开了个手工烘培店,她又开始学做甜点,每周闲暇的时候就去那里做一些,看着蛋奶混合液在烤箱里渐渐膨胀,香气一丝丝溢满屋子,她觉得幸福极了。有时做出的甜点表面光滑,有着刚好的色泽。有时会因为时间太长凹陷下去,口感不那么令人骄傲,但是她仍然会急切地想和吴昊宇分享,想让他把它们吃光。和他外表散发的冷淡不同,吴昊宇喜欢吃甜食。她想,他内心一定也很柔软。
有一次,她特意前一天向同学打听了他们班的课表和他固定的座位,偷偷地把一块草莓味的蛋糕放在抽屉里,包装盒上画着个大大的笑脸。后来课间,她躲在教室背后偷看,看到他拿起蛋糕看了一眼,又塞进了抽屉里。她瞬间开心地大叫跳起来,至少他没丢啊,应该会吃的吧~又怕教室里的人听见,赶紧捂住嘴迅速跑回自己教室,吴昊宇不经意地往外一瞥,瞥见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女生风一样的跑过。他看了一会,没在意,迅速回神。至于他有没有吃,也就不得而知。
因为学校有交换生名额,而吴昊宇成绩优秀,又精通法语,于是成功申请了去法国交换的名额。因此,林笑笑也开始学习新的语言,把遇到的每一个陌生单词记录在便签本上,每当听懂一句原本陌生的句子,那时候她心里总会滋生出小小的欣喜,生根发芽。
那段时间,她经常白天睡到很晚。她知道因为时区他那头还是夜色。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夜色包裹整个城市的时候,他才入睡,那个时间段还在梦乡的人一定很少,但只有这样让她觉得离他更近了一些。
因为吴昊宇,她开始常常去运动,奔跑,享受着舒展四肢的快感,慢慢地,之前肌肉拉伤乳酸堆积的大腿,也没再疼过。 她的大学生活因为他充实忙碌,又充满色彩。在喜欢他的过程,林笑笑觉得自己也在不停地拥抱生活,享受生活,努力向上,自己也变得更优秀。
她因为他,不仅没有失掉自我,反而找到更加真实的自我。她想,这都是他带给她的。
尽管,她现在有点儿难过,不,不是一点儿,是很多。因为心被撕开了一个缺口,怎么会不疼呢?她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惨淡的笑,不是说,就告诉他而已吗,即使他不回应都没关系吗,只要不留遗憾,不留遗憾而已啊。
嗯,没事,你是最乐观的林笑笑啊。
(四)
她抬起头,看着吴昊宇。尽管她眼睛有些红,但依旧炙热地直视着吴昊宇的双眼,好像要看到他灵魂深处,反正,现在多看一眼也是赚啊。
“啊…这样啊~没事,不能也没事。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而已。没关系…”吴昊宇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还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他觉得她有些像只强忍的小兔子。“那我已经告诉你了,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了…我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先走了。”
林笑笑逃似的转身,她怕她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她是真的很伤心,就像这冷咧的冬日,她似乎掉进了一个大冰窖,可能永远也捂不热,只会冻伤自己。
她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要走,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回来~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吴昊宇不紧不慢,语气依然是不冷不淡,没什么温度。
但他下一个动作,让林笑笑瞬间傻眼。他用外大衣包住她,然后搂着她,轻声在她耳边说,“怎么什么便宜都给你捡去了?表白你主动,送东西你主动,怎么什么都给你抢去了?”
他的热气围绕着,林笑笑有些晕乎,她有些站不稳,还好他拥着她。她有些弄不懂现在的情况。他把她转过来,捧着她的脸颊,“鼻子通红,眼睛通红,跟个小兔子似的,你干脆叫林小兔好了…下面的话好好听着,不说第二遍。林笑笑,我是吴昊宇,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这话怎么也该我来说啊。”
林笑笑有些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她冻晕了,她直掐大腿,“别掐了,不疼啊,是真的。我就在这儿。是我,吴昊宇。”林笑笑听着最后一句话,强忍的泪水流下来,哭的不知该说什么。吴昊宇抵着她额头,帮她擦眼泪,轻声说:“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不愿意啊?”她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她有些急,满眼通红看着他,他轻抚她的脸,“傻姑娘,以后换我了,你别再抢了,我都会补偿给你…”最后的你消失在唇间……
林笑笑轻轻地闭上眼,眼角有笑意,虽然夹着泪。
耳边响起校园广播放的歌:
“原来 是你噢
我不介意你慢动作
也不介意这次先擦肩而过
某天你会发现灯火阑珊处的我
等了你 好久噢……”
还好,也不算太久,林笑笑想,我最终还是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你。
她从不知道,每一次她在球场时,总有一抹余光追随着她;每一次她转身,都有一个眼神关切着她;看到她画的笑脸,有一个人低头时也轻扯嘴角,露出淡笑……
还有她的蛋糕,有一个人觉得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草莓蛋糕,包装盒完好无损,安静地放在他桌子一角,一抬头就能看见。
后来,他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害怕。某天他看见她和另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也是那么开心的笑脸,他以为她单纯地对每一个人都热切,不仅仅是他。他有些生气,有些失落,有些气馁,又有些挫败,是不是因为我的不主动,因为我还不懂爱,你就放弃了我了?
还好,你没放弃。
原来你不是对谁都这么。并非对谁都那么热切。每个人的人生实在太有限了,怎么可能对谁都热切呢?
那个令我生气的男生是谁,我之前很想问,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你还在,你还在这里就很好。
以后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这么。假如不这么有限,我想,我要为你做更多更多。
没事,来日方长,我把爱慢慢说给你听。
-End-
这是一个人教会另一个不懂爱的人并相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