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最近厅里面说是在调干部着？”
“不知道啊，没听着消息啊。”面对计划处张志成神秘的问询，周雨声一脸事不关己的回答。
“都有谁呀？”怕答言太冷，灭了对方的兴头，雨声追问了一句。
“听说我去财政处，你去老干处！”“人事处的李慎说的，说是他们处长已经给高明厅长汇报了，厅长已经通过了。”
“嗯？”雨声回头一看，张志成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失望，还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似乎是早已平静下来了的无痕无迹，让雨声有些看不透。
“呃，咋能这样？……哦哦，也许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吧。”
雨声有些错愕，有些义愤填膺，可是一想到这也不过是些小道消息，就没有大发议论。
他一贯了解，厅里的各路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多得是，好多都是李慎传出来的。这个李慎，一点都不慎。当然后来证明有些消息确实不是李慎传的，可是传消息的人为了帮告诉他消息的人保密遮盖，不说来源出处又显得自己的消息不够权威，像小道消息，便伪托李慎了。
事就是这么怪，越是小道消息，越怕被别人当成小道消息。农业厅小道消息界的李慎，真有点鸡汤界的白岩松、杨绛们的派头。
“咋把你放到财政处了，计划处离了你，那两位处长还不得抓瞎啊。”
雨声给张志成打了句抱不平，毕竟计划处在厅里的份量，财政处肯定是比不了的，虽然财政处也不坏，而且比他自己要去的远离中枢的老干处不知道要强多少。
张志成嗨了一声：“工作嘛，离了谁不行？我算个什么呀，处长们一声令下，那几个也就冲上去了，有什么抓不抓瞎的。”“也好，那边过去了可以稍微闲一点，这几年确实也忙坏了。”
“嗯嗯，也是，革命工作干得完吗，也该歇一歇了，也挺好。”
雨声附和着。其实说将要去的新岗位好，绝对是无可奈何地找补而已，有几个人在去好岗位上任前会说它好的？都是往死了说多么多么不好，还是现在的岗位多么多么好。大约是为了平息旁人的羡慕嫉妒恨，好让自己可以偷着乐呵，平稳履新。
张志成的心里其实还很平和的，因为有一个更倒霉的倒霉鬼周雨声在给他做参照物，自己的境遇就显得好了许多。
他当然也不愿意听雨声对这次的调整发表太多看法，刚好，雨声又不想说，他也乐意，毕竟面对这么惨的人，如果雨声说起的话，他还得要抢着比惨，以示对对方的安慰和自己的宽厚之心，可是这是睁着眼说瞎话，他需要绞尽脑汁才行。
可是雨声竟一句话都没有说，甚出乎他的预料，也让他有些失望了。
周雨声是厅综合办的政务秘书，曾经是前任廖厅长的秘书，跟了将近三年，后来廖厅长退休，新厅长李济恒是从外面调来的，自己带来了原来的秘书，雨声就做了政务秘书，天天的工作就是写材料和忙会务。
八项规定出台以后，李济恒厅长也不能配秘书了。
综合办的秘书要去老干处做干事，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消息，引发了农业厅的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大议论。
当然这些议论都是背着雨声，有时候人家们正说着，看见他来了，马上就停了话头，或者转移话题，只是那种急刹车和转换都太突兀，参与者难免会感到不适而出现夸张的表情，瞬间和当事人照面，表情就更加丰富多彩。
周雨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小道消息会变成真的，可是它真的马上就要变成真的了。
厅党组会上，最后一个议题是讨论人事，郑有智处长作汇报，内容包括厅综合办副主任科员拟调任厅老干处副主任科员，以及其他几个拟交流任职的处级、科级干部，名单里没有张志成。
郑处长汇报完之后的说明里特别强调，这些事都向主管的李高明副厅长作过多次汇报，高明厅长同意，也给济恒厅长汇报过，济恒厅长也是同意的。
说最后一个同意的时候，他加重了下语气，看了一眼坐他旁边主管综合处的刘远方副厅长。
接着郑有智处长的话头，李高明副厅长作补充说明，他说：
“这个方案是人事处综合厅里实际情况和综合需求，反复讨论斟酌后提出来的，也征求了相关处室领导的意见，大家都没有提出异议来。”
“这次干部交流，单位职位都很相近，基本没有提拔或者贬黜的意味，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唯一一个是小周的问题，我们也经过了审慎研究，觉得也是合适的，年轻人还是应该多锻炼打磨下。济恒厅长也同意这个方案。”
然后大家发表意见，列席的综合办、机关党委、机关纪委的一把手们都摇头摆手说没意见。
党组成员们也都发表了各种各样的意见，主题是两个字：同意。
刘远方副厅长也说了同意，又说了一句：
“呃，就是小周这个事……行吧，也可以，年轻人，锻炼锻炼吧，大家都觉得合适，我也没意见，咳咳！”
第三天，任职通知下来，转天人事处的老高就送雨声去老干处报到了，就是带着去了老干处的楼上。
到了王民处长办公室，几个人握过手，老高说声：
“王处，我这就把小周交给你了啊，咳咳。”
前面说了一句“本来是我们的张处和他们综合办的陈主任也要过来的，可是领导们都太忙，就只好让我送过来了。呵呵！”张处是他们人事处的副处长。
老高走前握了下雨声的手：“小伙子，好好干啊。”
这些天的变化，让雨声有点应接不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太像小道消息的消息竟然就真的成了事实，28岁的周雨声就真的在一纸公文下就成了老干处的人了。
雨声当然确定地知道他是遭贬了，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虽然隐隐有些感觉，却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想不出什么地方得罪什么人了，但是他清楚，他一定是得罪什么人了。
后来的事实也是，这个事被议论了一阵后热度被新的事代替了，至于他为什么被调到老干处，没人知道，有些人也只不过是简单的说一句得罪领导了，具体得罪了哪位领导，怎么得罪领导的，谁都不知道，没有人能问出来，也没人去问。
雨声这儿，好多人不忍问，雨声也想不明白，猜不明白，有些就是问了他如是作答，人家们不免就拉下脸来了，雨声也无奈，只好随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