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初秋兰州的傍晚是宜人的。八分饭饱后穿着短袖出门,在楼下随便找个地方坐着,风经过树,一片簌簌。然后跃到我的皮肤,轻抚,流动,沉醉,我也簌簌起来。有个边听边唱《罗刹海市》的阿姨走过,想必她也在簌簌吧。
兼职总是匆匆,铁打的岗位流水的人。
这两天新来一个姑娘。我们在果园装桃子时顺便吃一个,果农大都不会在意(即使在意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她在工作结束后顺便问到“可不可以再摘几个桃子带走”?这家主人相当客气,不仅给她摘了,还把她摘的桃子用发货的纸箱装好。
这在我看来是逾越了边界我不能做出的行为,然而产生了。虽然存在这家主人比较客气的原因,但这种要求的询问与提出,是具有相当的可行性的。动作的发出者与接受者都没有意见,尽管是看起来的其乐融融,我能有什么意见呢?
装完桃子后带一些回去给家里人,我不是没有想过,然而自我拒绝了。我认为这会引起主人家的不开心。挑出的残次品我或许还能张口讨要,但去人家树上摘一些好的带回去,我不能接受。那毕竟是人家卖钱的作物。
或许蹭桃子的人和给桃子的人都是真心的(希望如此)。主人家就是这么热情好客,客人就是大大方方表露自己需要帮助。这样的关系是真诚舒适的,令人羡慕的。如果不是真心的。主人家因为抹不开面子较为被迫地答应了请求,客人就是毫无边界地提出请求。起码要求的提出者得到了实利,双方或许永不再见面,随后结束表面的交情。学习这样的做法,我也不会吃亏。
姑娘在提出要求前和具有领导作用(却没领导架子,我喜欢这个领导)的全职再三询问了,全职应允了她的要求。她能摘(免费)桃子,多半是在收桃子的全职的面子。她询问了,并不是没有礼貌地直接向农户提出要求,这说明她不是一个没有礼貌和规矩的人。
全职一般在午饭后会请我们喝饮料。之前十几天,一般他会问我们喝什么,我们几个人都不做声,他买什么我们喝什么。对于我而言,接受不太熟的人的好意,是不太能提出额外要求的。这一情况的出现,我觉得是工作结束,大家在果园晒完都比较渴,全职照顾一下兼职所以会请客喝水。但是这个姑娘在那天问,他能不能把水换成薯片,因为她带水了。这是我之前没想过的操作。我觉得接受他的好意的前提是大家都口渴,如果不需要喝水就不用他花钱,所以也不会提出额外的要求。全职很不以为意地接受了她的请求。是的,我认为不能做出甚至没想过的事再一次被她做成了。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真诚、热情都属于他们。可我也是真诚的呀,虽然会萎缩自己的需求和生命力。这样对我不好,我首先应该正视自己的需求,然后在合理的范围内提出来。
我活得太小心翼翼了。之前我问一个朋友我为什么驾驭不了好看的花衬衫,他说你太绷着了。一针见血。
今天在工作中出现了两次失误。一次是多次将成摞的空箱子扔到地上,扬起的尘土会呛到周围的人。另一次是胶封垒好的的箱子翻了。我只能让它倒得尽量缓一些、轻一些。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犯错后做了弥补和道歉。周围人也没有过多责备。这样很好,我很满意。
有印象的上一次在工作中犯的错,我心中难过了好久,才向负责人解释原因。那一关才算是过去。
就是在这样心生感慨的时刻,我总是回忆起童年。在完成父亲的命令和要求时,我常常会在失误和犯错后迎来奚落和贬低。诸如“叫你做什么都不好”一类的话语,现在想起来仍有触动。这说明我还没完全从中摆脱。但我渐渐地不怕犯错了,这就是改变。
我有段时间不喜欢太过吵闹的人,我认为他们的对话肤浅、虚假、毫无意义。偶尔也会觉得“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直到经历过种种的我现在参与其中,和他们一同吵闹。过去一本正经的我确实有些黯淡悲戚了,每天这样插科打诨、嬉皮笑脸、说说笑笑多有意思啊。
当然前提是真诚,没有恶意和不正当的利己。那个主动提出把饮料换成薯片的姑娘第二天给大家回请了饮料。
日子本就无聊,为什么不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呢?虽然是肤浅的嬉笑,但也会生发出厚重的意义吧。
我现在敢于在网上将自己的想法表述,我感觉很好。这是一种暴露,这种做法随时会迎来回应与评价。相较于以前的封闭,这是进步。但我仍做不到那样勇敢,那样松弛。我有时还会拧巴得紧,在心中将自己囚禁。所以我还挺庆幸遇见这样真诚热情的人,我与他们相处得快乐,也从他们身上学着大方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