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客入境边城渡

刚至凤凰已是星夜,宾馆离沱江很近,空气中满是被蒸发出的水汽,水雾生烟,暗暗牵引。

穿过一条几乎街灯无法顾及的窄巷,在人声的指引下,凤凰古城便展露在眼前。曾听闻凤凰古城早就没了沈从文笔下边城的轮廓,而是在浓重的商业氛围的包裹和侵蚀下磨平了她的棱角。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我的思绪便一直被电影镜头里最后那场雨牵绊着。在水色雾气中,翠翠痴望着涤荡的水波,候的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沿岸的酒吧灯红酒绿,烟巷两旁商铺琳琅满目,繁杂的人声起伏不一,却也没与这汤汤流水、隐现的古刹格格不入。那酒吧里飘然而出的歌隐着翠翠的山歌,与哪家少年郎惺惺相惜。沱江里有木制的小舟,船头挂着绛色的灯笼,灯火微明。柳枝在仲夏细致的荫蔽中,绿条轻垂,辉映着虹桥的灯,合着泠泠清漪,在夜色的氤氲下,显得尤为清净,漏去了那嘈杂声,万物皆伫立在温润的夏风里。灯未眠,人不歇。

次日,待阳光还未光临前,我们成了古城的第一批客人。没有绚烂的灯火,没有喧闹的声响。江水就如此静缓地流淌,轻撞上对岸支撑房子的木桩,平淡从容。大多人选择横跨水中的石柱渡岸,每个石台的面积勉强能过来去的两人,步子放小,贯注而谨慎。

穿过淙淙流水,朱色的拱门、玄色的地阶徐徐铺满眼帘。时间回转几十年,我穿上粗衣布衫,蹒跚在古城中的古城稍窄的小道,将逶迤不见头的长巷纳入镜头。弥满游云之下,交错悬挂大红的灯笼与油纸伞,两旁牵引的是黛青瓦房,是葱葱绿枝,风动摇曳,缀映成辉。

集市仍未散去,卖河鲜的小贩头戴斗笠,裤腿上挽,吆喝声在巷里回荡;商铺的蒸格冒着纯白的水汽,向上方招牌处飘散去,也挡去大半。沈家在巷子深处,比较清静也在情理之中。沈从文伏在案前,执笔抚额,斟酌文字。夫人在旁,俯首读书,胸前凤回头银光熠熠。

雨匆匆赶趟,躲雨江边亭阁,静待中,清风覆面,渺渺歌声从山外传来,我仿佛见到傩送撑着小船从远边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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