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真是个奇妙的存在,前不久大地还被冰冷包裹,立春一过,太阳就把它那金纱抛向大地,大地也逐渐变得明亮、温暖。
坐在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我的背上仿佛也就有了一件金色、轻盈的披风,伴着我的思绪飘飘悠悠,飞到了儿时生活的地方——那个栽满翠竹的山脚下的院子。这个院子有十几户人家,院子中间是一个大坝子,这是小院孩子们常年“跑猫儿”(自贡话,玩追跑类游戏的意思)的地方。院子背后有一座宽宽的山,不高,也就几十米吧,可在我们那片的小丘陵地区,在我们心中已是“大山”了,更为奇妙的是山顶竟冒出两大块圆鼓鼓的石头,一块就足有几间房子那么大。院子前面是开阔的稻田,一条清澈的小河弯弯曲曲地在其间伸向远方。
有山有水有伙伴,这地方自然就成了我们的乐园,随手拾起几件事,都有今天城里孩子所不能感受到的快乐。
(一)撬侧耳根
春节过后,阳光逐渐多了起来,院子门口那一条条的田埂上开始有新绿冒出,而侧耳根也悄无声息地开始享受着初春的阳光。每当这时,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就会约着去田埂上撬侧耳根。
挎上小竹篮,光着小脚丫,头顶蓝天,一步步走向田埂的深处。这时的稻田还空着,如一面面镜子泛着光,映着我们红扑扑的脸。微微的风绕着圈儿,时不时拂过我们总冒着绒毛的头顶。雨水淋湿了泥土,又被吹得半干,太阳一晒,脚一走,田埂就变得平软,光脚丫踩上去软绵绵、凉悠悠的,说不出的舒服。
选个喜欢的地方,放下篮子,双手按住镰刀刀背,将刀尖插入侧耳根的一旁的泥土中,再斜着一按刀片,一棵侧耳根的小苗就带着一条白尾巴跳了出来,提起小苗抖净泥土,放进篮子,侧耳根独有的清香便在空气中浓了一分。我最羡慕伙伴辉的工具,不知是干什么的,长长的刀尖,刀身内裹,最上面是木制的柄。用此神器对准侧耳根根部一插,就能插进去好深,所以撬出的侧耳根总带着一截白生生的根。
撬侧耳根时我们的嘴也是闲不下来的,从手中的侧耳根到竹林里的秘密基地,从小陈新买的马袜到隔壁院子王姐的高烟发型都是我们聊天的内容。慢慢的,篮子里的侧耳根多起来了,我们的手也有些软了,于是我改用了“飞刀技法”——捏住长长的镰刀把,用镰刀尖瞄准根部,一刀扎进土,一撬,就又收获一根。这种技法虽然只能挖到一点根,但轻松、快速。待到太阳偏西,我们也就拎起篮子往家走了。有意思的是大家篮子里的侧耳根都不一样:比如我的并不多,但一根根鲜嫩、干净;而辉的深绿、浅绿都有,侧耳根也长长的,比我多一些;我弟弟的往往最多,可多是叶子,里面还夹杂着草呀泥呀……
回家后,妈妈洗净拌成一盘菜,又香又下饭。时至今日,我依然爱吃,可却再没吃过那样脆嫩可口的侧耳根了!
(二)捞田螺
除了田埂上有美味,稻田里也有啊,男孩子们喜欢在夏天捉鱼,但我们女孩子常做的是在春天捞田螺。
阳光照得水暖起来了,大大小小的田螺就伸出腹足在田底散起了步,走过的地方总有一条泥线。我们便顺着一根根田埂走呀走,看到离田边不远的田螺就卷起袖子抓起来。可是好多时候田螺离田埂太远,我们见而不得,颇为遗憾!我不甘心,有一次,我找了根竹棍,又从碗柜里找了把最大的瓷勺,从妈妈的针线堆里翻出了长布条,瓷勺的柄长长的,中间又有凹槽,恰好可以绑在竹勺的一头。我扛着我的发明再去捞田螺,非常好用,在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中,我伸出竹棍,对准田螺轻轻一舀,田螺就乖乖躺进勺子中!
舀到的田螺装桶里拎回家,交给妈妈洗净放开水里一煮,就可以用锥子撬出螺肉,加上酸菜一炒,又是一盘美味。而田螺壳也可以用石头敲出洞,用绳子串起来,这又是我们玩“修房子”的好玩具。
(三)放风筝
随着开学的到来,我们都背上书包重回校园,但周末的日子却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有一天,弟弟不知从哪学到了本事,他劈出几根细竹棍绑成个架子,再撕下几张本子纸用饭粘在架子上,剪下两根长纸条也粘在上面,再拿出妈妈的线系在架子上,一个带尾巴的风筝就做好了。
我们拿着风筝爬到院子背后的山上,登上那两块挨着的大石头,这里风大又高,是放风筝的好地方。我们拉着风筝线从一块石头跑到另一块石头,再扯扯线,运气好的话,风筝就可以飞起来。站在山顶,视野本身开阔,风筝再飞上天,就觉得整片天空都属于我们的风筝了!这时,风筝的那两条长尾巴也得意地在天上跳呀跳,全然不管本子纸上也许还有大红叉呢!不过,一直很多年我都疑惑又遗憾,因为每次我做的风筝看起来都比弟弟的精致,可我的风筝却一次也没能飞上天。
(四)烤豆豆
我一直觉得豌豆花那么美,为什么不作为花卉种植呢?大约四五月时,豌豆开花了!两片或纯白,或淡红,或紫红的“翅膀”中,再夹着两片不同色的花瓣,如兰花般优雅,如天使般可爱!
花谢了,结出一个个弯弯的豆荚,当豆荚慢慢鼓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们烤豆豆的时候了。这时,蚕豆也长大了。我们摘下一个个豆荚,剥出绿豆子。剥蚕豆是有趣的,只需一只手即可,将蚕豆荚横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大拇指一按,豆荚就脆生生地断开,与此同时手指一夹,两颗胖乎乎的蚕豆就已躺在手心里。
我们将剥出的豆子和上盐装入刚砍下的竹筒中,用叶子塞紧竹筒口,再糊上稀泥密封筒口。在山顶的大石头旁,我们捡来柴,生起火,将青油油的竹筒丢火里烤,烤到竹筒发黑甚至半烧起来时,用棍子刨到一边晾着。当抠开筒口,把豆子倒在早洗净的菜叶上时,空气中早弥漫着一股清香,我们顾不得烫,边吹边拾起冒着白烟的豆豆放去嘴中,那种满足令人回味无穷!
除此,我们还在油菜花丛中吃花蜜,在山上摘野果,在竹林里翻跟头……童年的春天,开启了一年的美好,也留给我一生的美好回忆!春天,又来了,现在我们也要好好拥抱它,多多存下幸福的点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