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在他和福岛先生聊天的时候李笙磬就看出来了。因为在城际年会上展露头角,他和各个部门经理,甚至餐饮部总监关系处的也不错。尤其和高盈谈恋爱后,这俩人珠联璧合,成为城际餐饮部最引人注目,也是人缘最好的一对。境况完全不像姜书玄和李笙磬。
姜书玄守在酒水库打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等着他盛叔安排。李笙磬则整颗心都想着跳出城际饭店,跳出服务业,完全没想过能在城际有什么未来。
而孙明得到领导层看好,又在工作中不断积累人脉。“人脉”是当时的李笙磬丝毫不懂的概念,她只知道拼命抓住眼前的稻草,用自以为最好的办法,也却是最笨的办法向上攀岩,却不知人脉这根稻草若抓好了,能让她走得更快,更高,更远。
性格决定命运,又笨又傻还不会变通,只认死理的李笙磬若懂经营人脉,那她就不是李笙磬了!可能是王笙磬或者周笙磬!
而姜书玄,明明手里握着他爹遗留的大把人脉和资源,却只被动等待,丝毫不加利用,寻找机会主动出击。李笙磬一直没想明白,他到底是因为对盛叔的自信,一定会给他安排个好未来。还是因为人太懒,懒得去经营,又或者是他自己说的,一切顺其自然。
孙明常常出去跑兼职,有时候去商场促销,有时去饭店做钟点工,这过程认识不少人,也长了不少见识,甚至自己组织团队去各大饭店接活。也许孙明后来能把餐饮做起来,也是当时遇到的契机和积累。
李笙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便拖孙明也给她找了个兼职。某大型自助餐厅钟点工,主要负责上菜,撤台,工作时长三小时五十块钱。这五十块钱对她到底有多重要!
李笙磬发现跟她一起兼职的都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他们同她一般年龄,浑身充满活力和自信,完全看不见笙磬脸上的唯唯诺诺。后来笙磬才懂,那种活力和自信是眼界,是格局,是大学氛围和知识海洋赋予他们的气质。
李笙磬用尽力气说服姜书玄和他一起兼职,哪怕挣些小钱,也能让他们出去看个电影,吃顿好的。只是无欲无求的姜书玄油盐不进,除了打游戏看爽文,真的没有什么能进他的心。对,还有,还有他妈妈,毕竟姜书玄一口一个:我妈养我不容易。
路灯照下来的光将李笙磬摇晃的影子不断拉长,也更显落寞和无助。她身子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还好,还好夏天没有风。
街边吵嚷依旧,却只把李笙磬阻隔在外,就连脚下的地砖,每一块都在排斥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走向哪里?出租屋没有一点温暖和热乎气,那只是她委身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她打电话给姜书玄,希望窝在家打游戏的他能过来接她一下,而他却毫不在乎,只让她自己走回去。
姜书玄根本就不担心,这么晚了笙磬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哪怕心疼她一点点也好。
她一直以为姜书玄是她温暖的怀抱,却不曾想竟让她冰冷彻骨,绝望到看不见希望。说来也奇怪,即便如此,死心眼的姑娘都没有想过要离开,离开这种折磨。反而她像对抗生活一样,对抗着姜书玄给她的冷暴力,幻想着能用真心换真心,最终改变他。
天很热,心很冷,有多冷?那种走在大街上咬着牙根打哆嗦的冷。李笙磬感觉未来像一个黑洞,张牙舞爪狰狞着,极力想把她吸进去吞噬掉。可她还存着一丝力气顽抗,不知道坚持下去会怎样,只是除了坚持别无他法。
她交不起房租,她吃不饱饭,她拿不出一分钱来买衣服鞋子,更别说其它娱乐。这些父母都没办法给她解决,而姜书玄从来没想过帮她解决,她除了忍耐和坚韧,又能如何?
你有没有试过在茫茫大海中航行,在狂风暴雨里用尽力气死死抓着桅杆,不敢松手,抬不起头,也睁不开眼睛。被绝望,孤寂和寒冷同时撕扯。
李笙磬当时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整个人萎靡不振又暴躁易怒,晚上睡觉见不得一点光,听不得一点声音。她若不把自己喝醉根本睡不着觉,若睡着也是噩梦连连。
酒成了她的安眠药,也成了她夏日取暖的棉袄。而拯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文字。她在每个孤独寂寞冷的夜里靠文字取暖,靠想象力为自己建造一座风和日丽的伊甸园,鼓励着自己不管多难都要坚持下去,坚持到柳暗花明那一天。
其实此时的陶安然并没有好到哪里,有一天她发现陶安然眼角青紫,整个人看起来木呆呆的,吓得她魂飞魄散。
陶安然和男朋友吵架,他脾气实在太差,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掐着她脖子撞到门上,把她眼角撞出一片青紫。
“他是无心的。”陶安然有气无力嗫嚅着,好像解释给笙磬听,更像在给自己洗脑。
“伤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为什么不离开?”
“他不是故意的。”
“怎么才是故意的?掐死你吗?”笙磬咬牙切齿道。她在跟陶安然说话,亦是在跟自己说话。姜书玄不也在对她使用暴力吗?只是这种暴力伤不在眼角,在心,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那一天,她和陶安然喝得天昏地暗,为什么不离开?李笙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她们始终抱有幻想,幻想着她们爱的这个男孩能为她们改变,变得更好,给她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很多年后,李笙磬看到一个帖子,上面说有一种男人叫甘蔗男,他们开始非常甜,但是嚼到最后只剩渣。他们追你的时候甜言蜜语,非常暖,追到手就开始暴露渣男本质,令你食之无味主动弃之。
可是,可是当时的李笙磬和陶安然却觉他们更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