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雪灾延误

文|田筱薇

转眼到了年底。

我因为行动晚了，根本买不到火车票而放弃了这个念头。而同在深圳的几位同学，为了回家，高价买了黄牛票，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地要回家。

因为雪灾原因，火车开车时间临时作了调整，我的几位同学深更半夜在火车站等候，在拥挤而杂乱的车厢中熬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才上了列车。

龙薇本来已经买好了机票的，谁知飞机到了湖南居然因为无法降落而被迫返航。回来后又没有买到火车票，所以只能滞留在深圳了。

赵子欣的堂哥是开长途汽车的，在老家到深圳宝安之间往返。赵子欣当年来深圳就是跟着堂哥来的，每年的来回都是坐堂哥的车。

初一那天我和表哥在单姗的住处聚了一下。表哥和单姗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看起来气色都不错，而且厨艺又精进了不少，那些复杂的菜式做出来竟然也是色香味俱全。

表哥见我总是不太稳定，就表示可以托人找关系让我进入其中，这样一个人数众多的企业，安插一个人进去，就像在一大锅粥里加一粒米，没有谁会留意到。虽然我对他的工作比较羡慕，但觉得并不适合自己，在这样的企业，如何为人处世比如何做事更为重要，而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我完全是低能。

我一直都不知道表哥的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只知道在这一年多时间内，他帮助好几个老乡或朋友谋得职位，也凭借自己的交际能力多次帮人善后。

之后我去了龙薇的住处。龙薇在我走后不久，也换了一家培训机构，离原来的地方不算很远，自己在外租房住。龙薇住的是一个单间，算是比较干净整洁。我和龙薇在她租的房子里呆了几天，过年那些天，街道上虽然没有平常那样的热闹，但很多商场，小店都照常营业。我们的日常就是逛街，回来做饭，吃饭，看电视，聊天，冷冷清清完全就不像过年。

龙薇用买来的桃花粉，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调制成了面膜。我平常比较懒散，很少有敷面膜的习惯，一般都是用贴片式，比较方便，但是冬天的时候，生性怕冷的我不敢尝试冷冰冰的液体敷在脸上的感觉。

龙薇对着镜子，将那一团褐色的糊糊的东西贴在脸颊上，却并不贴满，成为一个蝴蝶的形状。对于这个蝴蝶形状，我表示很感兴趣，龙薇说，“到了我这样的年纪，皮肤就容易出现问题，我这个面膜是专门针对蝴蝶斑的，要提前预防着，不能等出了问题再去急救。”

我们窝在被子里看电视的时候，龙薇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是一串数字，龙薇犹豫了一下，没有理睬。接连几封短信，脸色更加难看。龙薇登上QQ，几个图像在闪烁。她将笔记本上摄像头的位置用双面胶遮住，然后接受了一个视频邀请。很快，视频中那男人强烈的气场透过屏幕穿透过来，震慑住了我，似乎让整个屋子里都有了一丝肃穆之气。总体来说，那人的形象还不错，眉目端正，而且就算他坐着，也能感觉到他的身高优势，至少是1米8以上。

那个男人表示，之前的那个电话是个误会，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女友，早就分手，但是不甘心，仍然死缠烂打。随后他将摄像头在屋里绕了一圈，整个房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扫射了一遍。

你看，一个已婚男人的居住环境是这样的吗？如果我已婚，我还能这样跟你视频？如果我已婚，大过年的还能有机会根你联系？

敲出了这几行字之后，那个男人还自己微笑了，因为他觉得视频这边的龙薇看到这些信息应该会微笑。

那男人又说了一大段表示歉意的话，还说他为了和前女友断绝关系花费了非常大的精力。而龙薇毫不动摇，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回复了两个字“渣男”，然后关掉QQ。

龙薇告诉我，这是前一段时间在深圳认识的一个男人，对她很主动，年龄相当，形象等各个方面都还不错，本来已经考虑和他交往，但是前几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女人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勾引我老公！”

接到电话的龙薇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女人连声喝问几遍，报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她才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回想起认识以来的细节，似乎都没有异样，没有任何的破绽，所以这个电话对她来说如晴天霹雳一样让人感到意外。

我对龙薇说，“那人看起来很诚恳，说不定以前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虽然敷着面膜，但我仍然能感觉到龙薇的面色有些忧伤， “到了我这个年龄，不敢去冒险相信一个人。”

我很诧异，她总是提起年龄，因为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没有到那种整天感叹美人迟暮的年纪。我对她说，“说别把自己说得年纪多大似的，你也是80后，还不到30岁，还算年轻。”

“我的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小2岁，30岁这个槛已经慢慢逼近。”

我们从小读到的武侠或者言情小说中，主要人物都是20岁左右的人，故事情节也没有延伸到30岁这个敏感的数字。所以，30岁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不敢想象的年龄。小的时候，觉得20岁都很遥远，而当我跨过了20岁的这个槛，则被时间强拉硬拽地往前走，再往前，似乎能感觉到30岁已如洪水猛兽迎面而来。

之前龙薇也和我讲过她和前男友之间的故事。龙薇的前男友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也保持着恋人间的最初的热度。毕业两年后，双方家长商定了婚姻事宜，定好了日期。满心憧憬的两人精心挑选之后预定了婚纱照，但是，在结婚前的几个月，龙薇的母亲突然查出来比较严重的病症，于是婚期拖延，龙薇专心照料母亲。

男方父母见她家发生变故，怕受拖累，于是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约，然后让儿子与其他女孩子交往。后来龙薇母亲复查出来是良性肿瘤，身体状况也渐渐好转。之后，前男友频频联系她，表示之前是迫于父母压力才回避她，希望能给他一次机会。

龙薇在经历了母亲病重与男友背叛的双重煎熬之后，身心俱疲。为了躲避前男友的纠缠，只得离开武汉。但是没过多久，前男友居然还是找上门来了，在她面前跪下，痛哭流泪地表示忏悔。这一跪，让龙薇更加看不起这个软弱无用的男人。在深圳的两年多时间里，她辗转流离，换了几次工作，也换过几次电话号码。

那个时候，我才略微的了解龙薇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的那种坚韧，隐忍。我的经历只是走了一段弯路，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挫折，而龙薇则是逆水行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前行。

龙薇告诉我，她准备四月份回长沙，自己独立开一家培训机构。龙薇说，“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为了躲避一个人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不能总是这样在外飘着。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要为自己而活，我希望自己以后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改变都不是为了不值得自己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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