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日常
我下车的时候,天色昏沉,像个沉睡欲醒脾气不好的人,云朵灰里带黑,蓄势待发。
沿路上梧桐苍翠绵延百米,偏偏叶势低垂,偶有一枝带着几片懔厉手掌般的叶子垂到触手可及的额前。侧首绕过,不屑一顾。
写的文章又没有过 ,没心情赏这样好看的景色,世俗并不亲切。
我看着街边横陈红白相间的猪肉,上面有红色塑料袋系在风扇上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赶着苍蝇,心想要是我是猪的话,吃好喝好享乐玩闹 最后就变成这样一幅景象。被人吆喝来吆喝去被挑挑拣拣,在这样粗陋的店铺还很可能无人问津。
真是失败。
看来 作为一个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要懂得感恩的。还是要感谢自己活着的不是吗,还是要感谢造物者使我成为一个会思考的高级动物。
我想全人类都该感谢那几百万年前第一个下树的猴子。它使人类的未来拥有了发展的无限可能。
或是时空演变最深处是另一个物种的率先发展,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类这个充满理性的词语,即使是历史的必然出现高级动物的进化与优胜劣汰,但谁也不知道在灵长类进化的同时,那个物种是否进化得更高级更凶残,是否讲仁义道德。
我越想越后怕,因为就人类目前的所作所为,对待生活在同一片地球已知物种的所作所为。倘若角色互换,比如猪,统治了地球,科技与智力的发展彻底碾压人类,那我、我们 是否变成他们的食物。变成在用于赶苍蝇的红色塑料下面骨肉横陈的食物。
头皮发麻。
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优胜劣汰本就是自然法则,适者生存而已。
人类在残害物种。无论直接间接都脱不了干系。哪怕真的按照报告,某分钟内地球又消失多少物种,这刀未切在自己身上始终不能痛定思痛。倘若有天到了水尽粮绝的地步,人类在每秒以多少人的速度减少时,或许才会懂得慌张惊恐开始重视。
如果现在这一切突然颠覆。是人类要仰仗着另一物种的鼻息生存,任人鱼肉宰割。
而人类曾如此对待动物的,不多不少不轻不重的重新演绎在他们身上,被圈养,被用于食用而大量打激素造出肉人,被如同无知渔民的物种低价切分买卖,被用于作实验美其名曰探索自然。被夺取生存空间领地,没有干净水源和安全栖息地。又或者被关在动物园中供他们观赏。
以前看的电影也有隐隐约约讲述这类观点的,但大多还是有人的骄傲在里面。比如大猩猩其实算是人类的近族,所以这样的对立还让人容易相信;又比如智能机器人反抗人类,也是基于人类的科技创造。
但好歹也算是有点意味在里面了。
他们从未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到来的真的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人类如何保存。
想得太多了,保卫地球保护人类是奥特曼干的事,不是我。
再走下去会看见 有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妇女,瘦小干瘪黝黑,横跨肩膀的正方形钱包,守着摆着的那摊水果,樱桃枇杷。
看出来是家种得,还有人拎着装满廉价蔬菜塑料袋讨价还价。那个妇女乍一看很普通。但但凡涉及到买卖眉眼间都流露出一种算计,却又不是那种你会生厌的算计,只看得出来她很会做生意。
手脚麻利,称重装袋收钱找零。再若无其事的等着下一个买主。
她一定是个会当家的妇女,尽管穿着打扮明显看出是生活在社会底层,但确是那种你一接触就会觉得有脑子的人。
只短短几眼,似乎就能看出她是怎样生活的。
这几乎成了我自少年时代就养成的习惯:窥测揣摩他人的生活,并企图找到那个让自己满意或者受到启发的地方。
她手里攥着几张绿绿紫紫的钞票,塞进包里。
我突然很羡慕那个看起来小气精明的妇女。
谁又比谁更高贵,不过都是为了活着。
若真被生活逼迫到那一步,我会不会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承认自己被现实压碎的大梦只在黑夜的地上反射余光,粼粼破碎。
骄傲是漂亮的累赘。
你有能力就会让你更漂亮,你没能力就是你的累赘。
除了在与人辩驳上擅于心计 工于技巧,似乎就没有别的能力比较突出优秀。
这就是充分体现出我那可笑的骄傲---------
凡是争论定要分出高低,
凡是观点就要优劣之别。
或许谁都有这种所谓的骄傲,但有人改,有人固执。有人忍受得了被压垮,有人忍不了。
再走下去就是一家新开的成衣店。
看得我很想笑。
这个小区内随处可见楼宇与楼宇之间形成的窄小街道,五六米宽。而街道两端有许多组合起勉强可以称为“市”的店面。
单栋的楼宇有大门威严守候着家与市的界限。而生活在一楼的居民不仅享有方便出入的好处,也单独享有另外的好处----一扇通向“市”的门,一扇不需要通过大门就足以抵达外界的门。
这家成衣店门口置了一个架子,一米长。挂满了小孩妇女的新衣,倒也有点像那个样子了。而店面呢,9平方米左右。许是新开张,就连小小店面都闪出一种昂扬的气势。这就是让我想发笑的地方,明明很寒酸,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店里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像是那些衣物都活了。
老板娘站在门口对着唯一的塑料模特,理平衣服上的褶皱,理了好几次,也不嫌烦。没有客人,也笑容满面。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何惧千难万险。
到家门口,掏出钥匙,金属碰撞扭动粗粝的声音刺耳。
我长吁一口气,感谢今天还算安然无恙,意外尚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