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竹林深处,一条平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座寻常院落。院外青紫竹门常年紧闭,若非深入竹林探访,必不知这里会有铸剑人在。
铸剑师收徒极严,师傅问我:“能如刺客般隐忍吗?”,我答“能。”
虽逢乱世有侠客梦,无奈右足有疾,终究成不了侠客;如今唯有“铸剑”才能安放我的侠客梦,“铸剑”亦成了我与江湖的唯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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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算来,自入门起,如今两年有余。记得刚入门时,只能干些拉风箱、帮锤、挑水的粗使杂务,不得技艺;一年前方始学艺,铲削剑坯。
晨起,先在后院使了一回剑,是师傅教的剑法;以“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翻、劈、截、洗”十三字为诀;说是让我健体防身,我却以为,亦是为了人与剑之间的那股子玄妙。
无论如何,这两年来,原本略跛的右足确实灵活了不少。
在剑炉头祖师神位前点香跪拜后,一天的活计便又开始。手上的剑坯已用钢刀削锉,剑身厚度适中,剑脊与剑刃之间坡度也正合适,剑脊有如弦丝,我将这锉好的剑置于厝石上开始打磨;之后须再用金钢沙布襄铁尺细磨。
磨坯之工倍于锤打、刨锉,打磨的是剑,也是我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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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罕见的有客来访,青衫素履;一番言语后,那人便与师傅在院内相向而坐。我端过茶水,继续顾自磨剑。许久,客起身告辞,临行请师傅赠言,师傅说:“铁百炼可成钢;钢淬火方能成剑。”客若有所思,作揖而去。我虽不解,亦没有问。
后来师傅给我讲了个故事:十年前有一日本狂徒,冬日路上积雪,在闹市中用武士刀画下个大圈,称是日本的领土,叫嚣进来就杀;当即,许多热血之士前去挑战,却都死了。
有师兄弟在此处茶铺中饮茶,师兄问师弟,“掌一个门户容易,还是浪迹天涯容易。”师弟说“自然是掌一个门户容易。”于是师兄就去做那件不容易的事,杀了那日本浪人,而后亡命天涯,避居乡野,以铸剑为生。
我听后默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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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年,师傅已教我淬火;淬火全凭经验,入水时剑刃极易崩裂。淬火前在水中放入黄泥搅拌静置,待黄泥下沉后,泥、水分作两层;此时,再将烧红的剑从剑炉取出,先在空中缓冷,入水便是急冷,入泥后再次缓冷,一应动作须格外仔细小心。
师傅说,剑只有淬火后才得以刚柔并寓,能屈能伸;再辅以钢块磨砺,乃至剑成。
那日,见桌上留有一纸笔墨,是师傅的笔迹:“吾铸剑去也,勿念。”只这几字。从此,再无师傅半点踪信。
是年,日本侵占济南,并向东北进军;全国反日大会召开,南京政府组建中央国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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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喜舞剑弄棍,曾手制短剑一柄,以箫为鞘;如今年长,时光荏苒,仅以此文纪念那段少年侠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