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里的妈妈是个很复杂的形象,我和她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相亲相爱的一对母女。我们俩的性格大相径庭,想法也总是南辕北辙,像是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重逢的一天。
我们会为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也会为了最后一块糖糕该留给谁而互相推拒。
我的妈妈强势而且霸道,总是安排我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以至于现在的我回忆过往心里总是夹带着一丝怨气。
怨气归怨气,虽然我总是会和朋友吐槽妈妈的不好,但当我每每想起高中的那个冬夜,还是会觉得心里隐隐的难过,鼻子微微的发酸,然后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世上只有妈妈好。
那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还是照常去上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地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小腿肚已经没过半截,我在雪夜里走着,远远的便看见妈妈推着摩托车在不远处喊我。她在笨重的摩托车衬托下显得单薄又矮小。回到家里我才发现妈妈的额头红彤彤的肿了一个大包,可是她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想象到她骑着摩托摔了一跤以后又一声不吭爬起来的样子。
我眼里的妈妈就是那个无论刮风下雨都骑着大摩托温暖了我整个高中的人。
记得我上班的第一年有天晚上加班到十点多,因为那天雾很大,能见度不足一米,街上已经看不到有什么公共交通了,我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她已经在开车来接我的路上了。等接到我以后妈妈靠着微弱的街灯慢慢的往前挪动,那一刻我有种两个人好像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中相依为命的感觉。这种感觉多年以后在我怀孕的时候又再次体会,只不过这次是我身为母亲。我这才明白这种微妙的感觉,原来母子本来就是命运的共同体。
我眼里的妈妈就是与我命运系在一起,无论何时我看过去她总在那头。
我们常常吵架,但当我最难过的时候她总是在我身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因为误用了激素药祛痘导致过敏,长了满脸的包,整张脸都像毁容了一样还痒的不行。白天还有分散注意力的可能,一到晚上更是奇痒难忍,我躺着床上一边哭一边哼,妈妈把我搂在怀里拍了我一整夜,早上四点又带我赶火车去南京看病。我可能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她几乎是一夜未眠。
我眼里的妈妈就是那个我脆弱的时候总是拉着我继续往前走的人。
我的妈妈也许不懂得如何教育子女,但她却当得起母亲这个厚重的字眼。
她用自己很笨拙的方式爱着我,但这近乎出自本能。
湖南卫视有一档节目叫“妈妈是超人”。每一位妈妈都曾经是弱柳扶风的少女,因为成为母亲而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在我结婚生子后的这两年感觉妈妈与我疏远了一些,也不会再将我当做孩子一样的宠溺。
母亲,也许最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可能也最怕看到孩子长大。
长大也就意味着有一天我们不再像儿时那样依赖她们,他们也不能再像一个超人一样无所不能。
记得外婆过世的时候妈妈流着眼泪和我说以后妈妈就没有妈妈了。妈妈和外婆性子都要强,常常吵架以后一个多星期都不说话,可是外婆意外过世以后妈妈常常去她遇难的河堤旁一坐就是一天。
母亲,迎我们降世,而我们,送她们离世,天道轮回,但始终叫人难受。
有一位叔叔曾经和我说他直到自己母亲离世的前一晚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我的母亲是会死的,她这么万能居然也会消失不见。
所以无论我们是十岁还是八十岁,母亲在我们的眼里永远都像是超人一样,她身上的光辉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半分。
母亲,因为陪伴我们的时间更多,所以她的形象比起父亲就更加立体丰满,有许多许多让我们厌烦的地方,也有很多很多让人泣不成声的感动。然而这才成就了一个真实而完整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