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没动笔,陆陆续续有认识不认识的朋友问我或者留言,最近怎么不更新啦?我嘴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问得急了,一句“太忙了”搪塞过去。对此,我很抱歉,屠户不卖肉,茶楼不看茶,该下蛋的鸡咯咯哒哒坐不到窝里,我想我是懈怠了。这半年甚至一年,我都处在一种疲惫、茫然、坚定、到再疲惫的循环里,如无头苍蝇一般静不下心来,我想我又是浮躁了。同时又感到一丝温暖,毕竟我所写都是鸡零狗碎之事,非时政非热点非济世文章,不成个样子,还有人在看在读在关注,这对于一个还没摸着门路的爱好者来说,怎能不是一个莫大的鼓励呀!
写作实在是一个清苦的事,把热闹当成最大的敌人,推窗听风望月,关门抠脚翻书,一为索文二为求是;写作又是个极磨人的事,白天苦思冥想,夜里熬油点灯,花心思花时间不说,在房间里敲脑袋瓜,怕人打扰也怕打扰人;写作又是个极私人极狭小的事,妻儿参与不了,爹妈帮不上忙,一张白纸摩挲半天,怎么就憋不出个是非所以?索性就掷笔扇脸,骂自己不是个笔杆,满肚子的话写不成篇,以至于怀疑自己:你要真是把石灰就别想着做馒头,坐不了冷板凳就抬抬屁股吧。
体检去看医生,医生说你这人是不是体虚胃寒,循环不好?是不是也不爱说话,还容易生点小闷气?我大惊,头一次知道医生看人真切。我的确是不善表达之人,人一生要说的话有定数,多说了会生祸端,少说了往往又会转化为别的形式,故世上抽闲烟的多,喝大酒的多,生闷气的更多。所谓口锐者多荒诞,口讷者多心思,在我有限的认识里,一个机锋多变,是天生的政治家演说家和诈骗犯;一个优柔多思,注定不能显贵通达,却是适合艺术创作。
在众多的艺术形式里,写作的门槛低,低到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门槛,我想这也是我能写的一个重要原因。古人写作或以文载道,或案头消遣,今人写作或为职业或为兴趣,有兴趣的东西容易上瘾,一如打游戏、赌博和吃饭,稍有快感就不容易戒掉。写作的快感在于表达,在于可以不顾别人脸色地说话,话人人会说,但好的表达却不多。我常在想,如果文字如花木,本存在于天地间,需要有缘人才能“斫其正、删其密”,才能“现其形”,我想我怕是不行,但要说浇水施肥捉虫子,我愿意一试,是棵草也能顶个露水珠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读书人的骄傲之处在此,可怜之处也在此。
真要写起来,又长恨自己手拙才浅,常常是一篇文章写完,自己不愿看,担心着有句无篇,有篇无形,有形无神,气味对不对,腔调正不正?完全像挑着豆腐独自走深巷的货担,怕人看见又怕人看不见。久而久之,厚着脸皮安慰自己:是好是坏你就不要再介怀了,泥瓦匠盖好了房子,是屋架歪了还是瓦片少了,总得让别人说道说道,大人能一笔千秋,小人也可咸淡自娱嘛。
写两句话夹于书页间:为你望山跑死马,为你秋水走天涯。身体的秘密医生知道,灵魂的秘密笔知道。深夜无眠,着文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