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毒计：杨文干事件始末

主讲：姜鹏

        唐朝经过多年的征战，终于统一了全国，但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却越发不可调和。我们现在都知道，这两个人矛盾激化的最终表现是玄武门之变，但实际上，在玄武门之变之前，两个人还有过多次斗争，其中有一次斗争格外重要，我们可以称之为杨文干事件，这次事件正式把李世民和李建成的矛盾公开化，也可以说是玄武门事变的前奏。

       唐朝武德七年（624年）夏天，唐高祖李渊带着李世民、李元吉，还有一众嫔妃到长安北面的仁智宫避暑，只把太子李建成留在都城长安，让他代替自己处理军国大事。就在李渊玩得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人传来密报，说太子李建成联合庆州都督杨文干，密谋反叛，太子正在给叛军运送铠甲。铠甲属于军备物资，这种军备物资的运输，应该得有皇帝的命令才能执行，太子监国时期，如果要运送军备物资，也得先向皇帝李渊请示。

        所以李渊得到消息以后，马上就召见太子李建成。李建成见到李渊之后，态度非常诚恳，跪在地上一顿磕头，磕到自己差点昏死过去，他说我给杨文干运送几件铠甲，这个事情不假，但这只是因为杨文干曾经是我宫中的宿卫，我和他交情很深，要说谋反，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而熟悉李渊个人经历的听众应该知道，李渊这个人的童年是比较悲惨的，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在他七岁左右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等于说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这就导致李渊对亲情、对家庭有很深的执念，所以当他看到儿子李建成在自己面前又是哭泣又是磕头，他就产生了恻隐之心，并没有怎么处罚李建成，只是把他关押了起来。

       其实，李渊也是不相信李建成和杨文干会反叛的，所以他就派遣了一个叫宇文颖的人，让他去见杨文干，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宇文颖到了杨文干那不久，杨文干就真的起兵反叛了。这下李建成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你不是说你没有反叛的意思吗，那怎么你一被抓起来，你的老部下杨文干那边就起兵了呢。

       为了解决杨文干的反叛，李渊派李世民前去镇压，在正式出兵之前，李渊还特意叫来李世民，和他说，只要你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只要你干的漂亮，你一回来，我就把你大哥给废了，立你为太子。

       李世民出兵之后没几天，杨文干就被部下杀死，这次叛乱就被轻松解决了。但问题就出在这，李世民回来以后，发现大哥李建成被放出来了，而且父亲李渊就像忘了之前说的话似的，对于废立太子的事情只字不提，不仅如此，在这次叛乱之后，李渊还严厉惩罚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太子府的官员，另外一个，居然是李世民手下的一位谋士，名字叫杜淹。

       这么一来，杨文干叛乱这件事就有一些蹊跷的地方了。第一，太子李建成到底有没有反叛的心思。第二，为什么李渊出尔反尔，非但没有按照约定，立李世民为太子，还在李世民平定叛乱之后，流放了他手底下的谋士杜淹呢。

       对于第一个问题，李建成应该是没有反叛的心思的，因为当时李建成是太子，只要稳稳当当的渡过权力过渡期，那么皇位必然是他的，他没有理由发动这么一种没有把握的叛乱，而且李建成敢自己一个人到李渊面前请罪，这恰恰是他没有反叛心理的一个佐证，他当时和李渊说的应该是真话，送盔甲，确有此事，反叛，子虚乌有。

        那么李建成为什么要做赠送盔甲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呢，《新唐书》里有这么一个记载，当时李建成就和自己的心腹们说，李世民一直在贿赂李渊的嫔妃，让他们在皇帝耳边说我的坏话，我不能就这么傻等着，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好为以后做准备。所以他给杨文干送铠甲，有可能是笼络老部下的人心，壮大自己阵营的手段。

       对于第二个问题，我们可以从杜淹这个人入手。史书上说，杜淹这个人，非常有谋略，当初杜淹原本是要到太子李建成手下任职，结果房玄龄知道以后，就跑到主管人事的吏部，让他们把这件事缓一缓，然后他又马上找到李世民，和他说，杜淹这个人谋略太多，和他成为对手很麻烦，所以你必须把他拉拢到咱们这边来。

       那么在杨文干事件当中，杜淹最后的结局是被流放，而在流放之前，李世民特意赏赐给他三百两黄金，这可以说是重赏。那大家可以想一想，杜淹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帮到李世民而且又让李渊感到愤怒的事，所以李世民才给他重赏，李渊才让他流放。

       再结合一些细节，我们可以尝试还原当时的情况。一开始，李世民通过贿赂嫔妃等手段，让李建成感到了危机，当然贿赂嫔妃这种事情，他们兄弟二人可能都做过。李建成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就趁着皇帝和李世民都不在长安，悄悄给自己的老部下杨文干赠送铠甲，联络感情，但是这件事被杜淹得知，所以杜淹就收买了运送铠甲的士兵，并让他们添油加醋，诬告李建成谋反。

       随后杜淹又收买了李渊的使者宇文颖，让他劝说杨文干起兵。因为杨文干对李建成还是很忠诚的，宇文颖当时可能夸大了李建成的处境，劝说他出兵营救李建成，这么一来，李建成百口莫辩，谋反的事情就基本坐实。

        随后，李渊派李世民出兵讨伐杨文干，并且许诺更换太子一事，但是在李世民出征的时候，李渊应该是调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整件事情是李世民集团在栽赃陷害，所以最终出尔反尔，没有更换太子，还同时惩罚了李建成和李世民（分别处理了李建成府中的两个官员，和李世民府中的杜淹）。

      由于史书上的记载比较隐晦，我们没办法完全准确地还原当时的状况，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断，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就是杨文干事件，标志着太子集团和秦王李世民集团的矛盾公开化，因为一旦李世民集团的这次攻击成功了，那么太子李建成就会被判为谋反罪，会被处死，所以在李世民眼里，自己和哥哥之间已经到了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地步。

       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李建成倒是只想在政治上不遗余力地击败弟弟李世民，没有想做出危害他生命的事情。一方面，史书上描述李建成的性格时，说他性颇仁厚，就是说为人很忠厚，这一点李建成应该是继承了父亲李渊的特点，在家族之中，李建成身为长兄，应该还是很重视亲情的，另一方面，我们知道李渊的第三个儿子李元吉，在政治上一直是和大哥李建成站在一起的，曾经李建成是有一次机会可以直接刺杀李世民的，当时李元吉就劝大哥说，赶紧杀了李世民，以除后患，但是李建成却拒绝了这个建议，最后李元吉气的直跳脚，说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谁，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

      但是不管怎样，李建成和李世民这对兄弟，至少在政治上，都不遗余力地试图扳倒对方，在杨文干事件发生后的两年里，李建成和李元吉不停的收买贿赂李渊后宫中的嫔妃，让她们在李渊耳边说李世民的坏话，与此同时，李建成还试图借助李渊的旨意调走秦王府中的谋士。我们知道，李世民在四处征战的时候笼络了一大批文人武将，这些人是他重要的左膀右臂，而李建成就是希望借助这种手段，瓦解李世民的力量。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时的皇帝李渊一直都认为，隋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隋文帝更换了太子，假如隋文帝没有废掉太子杨勇，立杨广为太子，那么隋朝很有可能不会那么快灭亡，所以在李渊心中，更换太子几乎不可能发生。如此一来，秦王李世民的境遇就非常糟糕了

       而就在此时，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世民心生忧虑与愤怒，这也引发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玄武门之变。关于这些历史，我们下一讲再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