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决心赴死

林循的病房门口每天等待着的人来来往往。

林循家最终还是以消杀的名义进去了一拨又一波人，从卧室的衣物被子，到厨房的瓶瓶罐罐，再到书房的笔筒书架，甚至是客厅里的电视背景墙，都被无数拨人来来回回地翻找。

不管是林秀芝还林循，他们当然不可能在房间里留下任何的证据，除了那个放假柜子角的口红，而那个口红，看起来也毫无蹊跷可言，所以每一波人都无功而返。

越是这样的结果，越是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他们不相信一个能在对好发言词的发布会上说出那样康概激昂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失踪，只有他的家人失踪的人会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包括记者和所有的相关人员，没有一个不想从中找到一点可以拿出来作为重大线索的，然而，始终没有一点消息。甚至有人还调取了他每天的行踪，想要从他的远动轨迹中找到一点点能够证明他就是大家推测的那样的人。

他们甚至找了齐蕴，在所有的监控录像中，林循是见过一个可疑人员，那就是齐蕴。

因为齐蕴的丈夫做过很多个城市的志愿者，他们甚至向每一个有疫情的城市捐赠过物资。就这样，蒙蔚终于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人们从一场一场的疫情中，每一次都有他的身影和捐赠物资来看，甚至开始有这可能是一个利益链条的说法。

而这样的舆论，才刚刚被人提起来，很快就被删掉了，而且删的速度很快。齐蕴甚至问是不是黄望做的，黄望否认了，蒙蔚和齐蕴都相信黄望，他有理由删掉那些说蒙蔚是利益相关方的言论，但是他确实没有这样做。

而每一次这样说的人 ，都有蒙蔚和齐蕴，他们甚至用小号去引导这一种言论向更极端的方向发展，但是很快这些言论又彻底的从网络是消失得无声无息。

林循的家在来来回回的消杀中，彻底变为了一个消毒剂实验场所，算不上面目全非，但是如果要再入住进去，肯定是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可经历的。林循在那些传过来的画面中看到自己的家，这个其实是蒙蔚张罗着林秀芝购买的房子，主要是为了让林游能有一个安定的场所。

不像他小的时候，只要林秀芝什么时候喊搬家，他背着刚放学的书包就可以跟着两手空空的林秀芝远走他乡，这样周而复始。所以，当林秀芝真的拥有了属于这个家庭的房子，以定居的名义确定要住下来的时候，他的内心也好像这所房子，似乎不用再经历漂泊了。

那些遥远的，幽暗的记忆，从林循的记忆深处慢慢地爬上来，从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从人来来往的医院走廊，从幕布一般的窗户。林循是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地思考关于林秀芝，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初就是为了解她，他才从无数个傍晚的水边做出一个决定。

所有的孩子都可能会成为像目前那样的人，可是林循，他出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总在搬家，别的一无所知。

林循的肋骨恢复得还算好，他知道就算是好了也不可能这么快能离开医院。

关于蒙蔚的背景调查，就像是一根线头，终于开始有人找到这件毛衣了。林循一方面是高兴的，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蒙蔚身后如果真的调查出什么来，回不回影响到齐蕴。这个时候，他惊讶于自己为什么想的是齐蕴，齐蕴难道不就是和蒙蔚一样的人吗，他们之间的关联才是更强烈的吧。

齐蕴问蒙蔚，是不是真的要开始去招人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在想关于大象未来的种种可能了，而对于他们来说，最常见的，也就是真正的以身殉职。这是长久以来，这个组织的惯例。

黄望的隔离结束了，他回到了居住的地方，这个小区的人除了齐蕴，都全部会去了。

齐蕴在没有接触任何外来人员的情况下，被告知检测结果是需要进一步检查的，也就是这样的时候，她被拉到了当初林秀芝所在的那个酒店。

这一次，齐蕴看到的和林秀芝看到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前一阵林秀芝看到的那个黑灯瞎火被查封的酒店大楼，如今窗明几净灯火通明。

这里曾经怎么样，经历过什么，现在到来的人没有人知道，只晓得，在未来的十四天之内，会有一拨又一拨的需要观察或者是确诊的人需要被聚集到这里来，让互相确诊的人，在这里获得重新的免疫或者恢复健康。

齐蕴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她只是像一个家长一样告诉林循她现在的情况：“林老师您好，我是蒙卡伊的家长，我现在已经因为检测结果带核查，目前在远郊的一个酒店，如果学校有关于孩子们复课或者是上网课的通知，如果联系不上我，请直接联系卡伊的爸爸，谢谢您。”

林循的回复，简单得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事：“好的，收到。”

齐蕴甚至有些不敢确认了，如果他真的是大象的话，为什么还是这样冷静地在自己的病房里。所谓的应急预案是如果真的是招新成员的话，那也是要在原来的成员真的死亡的基础上，才可以正式发布可考核的。

就像蒙蔚当初找到齐蕴那样，她在面对着的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终于确认要以这样的方式加入K&H的时候，是她完全在现在不敢想象的。

那就意味着，难道大象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真的以身殉职吗，是不是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这些办法是不是完全可以用现在的新的方法代替，毕竟，现在卡伊都快了七岁了，这些年以来，她从一个大学生变成一个别人眼中的家长，她的内心是产生过无数的战争的，那些硝烟全都燃烧在了别的看不见的生活里。

而她，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因为卡伊。因为卡伊是很多人的精神寄托，只有她真的健健康康地，这些了才能够真的过好接下来的生活。可是林循呢，谁了解林循，谁知道林循，如果真的要招新的成员，用林循什么照片去给别人看，他的事迹是什么，拿什么打动别人。

齐蕴没有答案，她也不想问蒙蔚，以为蒙蔚已经做好了真正的赴死的准备，或是他是要替代林循，或许，这也是他自己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