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永春县城办事,特地花40分钟穿过崎岖山路回到老家,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去老房子走一圈。
老房子现在没人住,破破烂烂的两个门栓头掉下来了,再也关不起来了。
老房子周边过去我们养鸡养鸭的棚子,多年风吹日晒,早已坍塌了模样。
往里走一看,各个房间依然健全,但边边角角爬满了蜘蛛网,每个窗户布满了灰尘。沿着楼梯走上去,我看到爷爷奶奶的照片。
他们寂静安然的守着这座老房子,五年、十年、二十年……
沿着二楼走出去,是老房子的露天天台。站在天台上向远处眺望,看得到村口的路,远方的山头,还有几处错落有致电线汇成的五线谱。
就这样眺望着,眺望着,我看到了过去热热闹闹的生活景象。
01
这份热闹首先是吵杂无奈的。
听奶奶说以前是抽签选房屋,我家厨房在正东边。卧室在二楼西北。二伯的厨房在东南处,房间则在我们旁边。用奶奶的话讲,老房子是爷爷祖辈慢慢建立起来的,每个房子没有好坏,都像自己的孩子。
但是在年轻人看来,一遇到不顺心事,都爱往外找原因,总是责骂老人不公平,房子风水出问题。所以过去房屋挨的近,闲言碎语经常引发吵架。
印象特别深刻的一件事是我6岁左右。三伯是爷爷抱养的,他一直觉得爷爷太偏袒不疼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有一次竟然拿一把椅子朝爷爷丢过去,最后爸爸还三伯吵了起来。
虽然不是同胞兄弟,男人之间吵归吵,没有几天又和好了。倒是妯娌之间的一些口角争执,总会冷战多月,甚至多年。
二审和三婶确实是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都是类似谁家的鸡吃了她们的饲料,谁家的鸭踩了他们的小母鸡等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口角间言语难听,横眉怒眼,恨不得一辈子不说话不看见对方,可偏偏抬头不见低头见。
现在想想,多大的事呢,多伤心神的事,大多是把多年内心的不满、压抑以及过去狭隘的眼光造成的,真不应该哪。
而爷爷奶奶这头特别无奈,只能闷声不说话。但凡谁多说一句都会被揪小辫子,日子真心难过,不得清静。
02
成人长辈再怎么闹别扭不愉快,我们小孩就像打过了苦恼的免疫抗体,老房子真真正正承载童年的快乐。
我上面有五个堂哥,两个堂姐。我们很少坐在饭桌上一起吃饭,我和哥哥还有堂姐堂哥他们,喜欢各自盛一大碗饭,饭上夹满了各种菜,然后几个人端着饭菜出来庭院边吃边聊,尤其冬天的时候几个人站一圈,热气腾腾直扑脸颊,特别痛快。我们每一顿饭都吃得特别香,尽管那个年代并没有多少美味佳肴。
住老房子的那些年,我和堂姐一起读书、洗衣服、做饭;一起养鸡养鸭;每次傍晚的时候,一起捥一菜篮去对面的田野拔草喂养家兔。堂哥他们院前房后奔跑追逐,管你们大人口角恩怨,这份堂兄姐妹情,特别难忘。
我们一起追着拖拉机去村里炸爆米花;
一起搬着长板凳去村口看露天电影;
一起拖着竹席铺天台仰望星空露营……
这种老房子的热闹生活是如今套房单元房内的孩子们体会不到的。
后来,我和哥哥读了高中,大堂哥去北方当兵,二堂哥去技校……我们各自越走越远。
03
后来爷爷得病走了,老房子慢慢冷清了,奶奶经常一个人在院子前坐着。
8岁那年,我们家和二叔家一起到下面的田地里建房子,当时爸爸和二伯有招呼三伯父要不要一起建设。三伯是爷爷抱养的,他始终认为爷爷偏心,从过去就不喜欢这两位兄弟,因此他拒绝了这份邀请,自己把房子建在我们新家的斜对面。
2年后,我们和二叔搬家了。想带着奶奶下来,奶奶说还是喜欢老房子。“反正没有几步路,你们住吧。”
于是我们住进新家,那一年我10岁,奶奶69岁。初二那年,奶奶中风偏瘫,我们和二叔劝着她下来新房住,好有个照料。无奈,奶奶怎么样都不肯。无论多么不方便,仍然坚持住在老房子。
她说,“老房子舒服也不用空调,清静。”确实清静,那时候我们三户人家都般新家了。
我们和二叔家轮流照顾奶奶。2年后,毫无预料下,奶奶服药走了。我记得那一天班主任告诉我后,我一路哭着从学校跑回家。
但我不敢靠近奶奶,不敢靠近爷爷奶奶睡过的房间。我从小喜欢依偎而睡的奶奶,我怎么也不敢走近。
他们说,奶奶最后的表情是安详的,没有任痛苦。
我相信是这样子,奶奶一辈子三段婚姻,听尽了流言碎语,咽下多少苦楚和汗泪,我看到了传统母爱韧性。
她走了,终于可以清静了。
04
奶奶走后,老房子再也没有人居住了。
2000年,我们和二叔搬来泉州做生意,只有红白事操办才会回老家。每次回家,都是回到新家。我们这群年轻人很少再共同回去老房子,除了爷爷奶奶的忌日。
对于我们来说老房子太破,太旧,每次上去都会沾了一身灰尘下来。
为人父母这几年,我每次回永春,却不由地想回去老房子走一走。哪怕环绕着老房子走一圈,内心瞬间沉稳踏实。
在我看来,老房子乘载了父辈和我们这一辈年轻人鲜活快乐的记忆,承载了十几年的爷孙情。
老房子象征着过去淳朴、热闹的生活画面。这是如今很难再寻找到的。
老房子,虽破旧不堪,将永远存在我内心深处,化作一股深沉饱满的力量支持着我们前进。
本周主题作文【齐帆齐微课第167篇,字数1961,共累积267841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