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某面粉厂面试,经理对我非常满意,介绍“工作非常轻松,我们的客户基本上都很固定,鉴于你是本科毕业,我准备把那些大客户分配给你。”
滔滔不绝一番之后又对我说,“你对我们公司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立马道,“双休吗?”
“月休4天。转正之后五险一金齐全。”
“哦,单休啊。那有房补吗?”
“你买房了?”
“不,租也不便宜啊。”
“可以考虑给你补贴一些。”
“话补呢?”
“什么是话补?”
“就是通话补助。”
“哦,我们公司会给你专门配一部手机,上班时你用那个就好。”
我又琢磨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要求了,对方的条件还可以,恍然大悟间我又问道,“有饭补吗?”
经理擦擦眼镜回,“就是吃饭补助呗,只有午餐补助10块。”
第二天,上班了,经理把全公司最大的三个客户交给我,让我重点跟。上午大客户王总打来电话要进货,我跟车准备去和王总认识一下,我想得多大的企业啊,一次要100袋面粉,车跑了很长时间,辗转几个弯,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王总的“工厂”,我没有看到大大的车间,只看到了一个小广告牌,上面写着“老王家馒头。”
馒头正出笼,来买的人很多,一个老头和几个妇女正忙的满头大汗,司机很熟练,一个人卸着面粉。我捂着鼻子,上前问道,“你们王总在吗?”
“先到一边,正忙着呢。”一个妇女回。
我尴尬的走到一边。半晌,终于忙得差不多了,老头满头大汗间走到我的身边,我说,“你们王总在吗?我是新来的唐总,负责咱这片区域。”
老头憨笑一番后,“不用叫我王总,叫我老王就行。”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仔细上下扫描三遍后,说“你就是王总?”
“非得叫我王总我也不介意。”
老头付完货款后又和我聊了半天,说我们的面粉价格该下调了。我心不在焉的草草离开。
下午跟车去张总那儿,如出一辙,老张家馒头。
汗颜间,大客户胡姐打来电话,我又跟车去胡姐那儿,我以为是“老胡家馒头”,来到却是一超市,胡姐知道我是新来的之后,数落了半个小时我的前任,又向我倒了半个小时的苦水,又挑了半个小时我们面粉的问题,最后又问我有没有对象,聊了一个多小时关于找对象的问题,期间我只是点头哈腰,一句话没说。
临走之际,我回头想说,“大姐,你只要了三代面粉,我来了快三个小时了。”
胡姐问我还有问题吗,我摇摇头,将话烂在肚子里。
第三天,我来到公司人事办理离职,经理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说,“我是个本科毕业生,请给我最起码的一点尊重。”
之后,去某餐饮招商公司面试。滔滔不绝一番之后,面试官问我,“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要求吗?”
“尊重,我只要尊重。我要体面的工作,不去和那些粗人、俗人打交道。”
“完全没有问题。你只需坐办公室,只需要电话把客户邀来就好。”
着实无聊,每天要打1w秒以上的电话。
第二天,公司来了一位重要的客户—--十几家连锁餐饮的唐总,经理对此非常重视,亲自出马。我有幸成为经理的提包小弟,可能因为我也姓唐吧。谈完之后,我们就近来到一家我们公司的连锁餐厅吃饭。吃饭间,唐总总是盯着外面一个卖肉夹馍的小贩,不一会儿,唐总走出去,买一肉夹馍进来,我以为是唐总嘴馋,看着唐总夹馍里的肉,我也想买一个。
经理喝了口饮料说,“唐总真是雅致,地沟油这么多,外面的不健康。”
“此言差矣。六七十年代,我们连地沟油都吃不上,很多人不像我们吃饭还瞎讲究,生存需要冒险,生活也是在冒险,我们不能怕走在大街上被一颗陨石落下来砸死就不出去了吧?如果重回到以前,树皮可以吃,地沟油也可以吃。”
经理连头点是。唐总又看向外面的那个小贩,说:“我有十几家连锁酒店,涉足餐饮、宾馆还有房地产等行业。”
我想唐总开始装b了。
“我拥有这么多,大家只看到了我拥有的,很少有人问我是怎么拥有的。”
我问道,“你是怎么拥有的?”经理瞪了我一眼,嫌我抢话,也追问,“我也很想知道唐总是怎么拥有的。”
“一开始,我也只是一个小贩。我也推着小车被城管追,现在的城管还好,以前真的把你的摊子砸烂。我不是卖肉夹馍,我卖炸丸子,不要瞧不起像我这种出身的人,那时候卖炸丸子一个月我能赚2千多。”
我刚想笑,心想我第一个月的底薪就2千5。
“小伙子,不要笑,九十年代啊,两千多什么概念。”
我是一个本科生,居然忘记了最起码的逻辑思维。
“后来炸丸子生意很好,可是炸出的丸子放着不吃就会很快坏掉,冬天还好,夏天两个小时不吃就变了味道。那时候还没有速冻丸子,我们就开始搞啊!就这样一点点做起来的。直到现在,见到这种,我都会上前买一个,创业的味道。”
唐总这波b装的确实可以,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辛酸经历。
唐总又看向我说,“小伙子,我的公司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公司,但我手底下也有五百多员工。你如果来我们公司面试,我不会要你,只因为在我讲话的过程中你笑了一下。”
“我没笑。”
唐总说,“我也是个老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我能看出你对普通劳动者的极大不尊重,所以我不会要你。”
这次我确实笑了,经理使劲拉我的衣服,但我还是说,“只言片语就妄断一个人,也算是‘大公司’的老板?“
唐总也是一个爱较劲的人,见我不服,说,“我来面试你一下。如果你来我们公司,把你和外面的那个小贩安排在一起工作,同样的工作,同样的报酬,你会怎么想?”
“不公平,我是本科生,他?”
还没等我说完,唐总插话道,“本科生?就是你的本科生身份,让你自己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在你的意识里,你永远高他们一个等级,你是不会和他们打交道的,你从内心里鄙视他们。”
“我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
“那只是你自己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实际上你瞧不起他们。”
唐总的这波b装的可以,可是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或许唐总真的戳中了我的要害。
唐总吃完肉夹馍说,“尊重,尊重每一个人,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放下你的架子,你会发现到处都是商机,到处都是工作。”
经理和稀泥说,“我很赞同唐总的看法,咱那个合同?”
“合同就先不签了,我不想和拥有这么歧视劳动者的员工的一个公司合作,我做小贩时受到的白眼太多。”
经理解释道,“他昨天才来上班。”
“安排一个新人做我的接待,你们公司可见一斑。”
经理又说,“唐总,唐总,他也姓唐。”
我立马点头。
“就是我儿子在你们的公司,我也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我想唐总这个b装的有点狠。
饭后,作为回报,唐总给我和经理一人买了一个肉夹馍。回到公司,经理说这个客户他跟了几个月了,什么都谈好了,就差一份合同,我被解雇了。
我开始想,什么是尊重?
渐渐的我明白了,尊重不能只是说出来,而要表现在行动中。尊重不只是写在书本上,而要印在脑海里。我们有多少人嘴上说着尊重,实际上却是极不尊重。
我开始怀念在面粉厂的工作,开始想着“老王家馒头”、“老张家馒头”,或许以后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王总和张总。还有胡姐,那个爱啰嗦的大姐。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父亲是个卖菜的,母亲不也经常对我啰啰嗦嗦吗?
或许我误解了,父母供我上大学不是为了让我和他们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