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烦恼       

      第六节  姐“护犊子”

      姐姐对我的喜欢，疼爱，理解那是真挚的。虽然我俩相差六岁，我知道自己有身体上，心理上，行为上的毛病，可在姐姐的眼里那都算事儿，她以母亲的胸怀宽容我，接纳我，温暖我，不允许我在外面受到一点委屈。在姐姐身边我感觉最安全，也最仗虎儿。

  小学三年级，教我的班主任是于老师，论起来我俩还是亲戚那，她是我本族景兴大哥的大儿媳妇。论辈份于老师还得管我叫姑婆呢。

  那年她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小个头，微胖，小眼睛有些吊眼稍，满脸横肉，说话又快又脆，走路生风，书教的好，人又厉害，同学们最怕的就是她了，连班级最调皮捣蛋的淘气包子都让于老师治的服服帖帖。有一次，班里最矮小的纪老高（纪景峰），被最能搞恶的徐老根（徐俊林）涂了满脸的炉灰，像个黑脸包公似的，教室里男生起哄，女生笑着看热闹，他俩在教室的桌空上下滚成一团，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他俩迅速跑回自己坐位，教室安静下来。于老师进来了，站在讲桌前往下一扫，发现了纪景峰的大花脸，也憋不住笑，但她马上收住笑容，横眉立目严肃起来。“谁干的，站起耒！”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谁干的，站起来”。教室里的气氛更紧张了。于老师环视四周，把犀利的目光停留在徐老根徐俊林身上，这徐老根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耒，于老师啥话没说，一把将他揪到炉子边，抓起一把黑灰就往他脸上蔓。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老师怎么惩罚他，当看见了徐老根的大花脸后，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徐老根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张浑儿画儿的大黑脸上只露出一口白牙，勉强生硬的面部表情，朝着全班同学迅速裂开大嘴尴尬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于老师对学习要求很严格，有时还特别严苛，你要是做的不好，别让她记住，记住了你，没你的好。还有一回，上练习课写小字，她发现我写的字，只占田字格的一小部分，字写的很小，她就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边用钢笔使劲儿挫我额头，边严厉的说，“瞅你写的这是什么，一个个抠抠搜搜，小鼻子小眼的，一点也不大方，撕掉重写。”我被她挫的直往后仰，吓得我低着头不敢言语。每每她看到我写字有毛病，从不惯着我，不是敲桌子，就是扯本子，最厉害的就是挫我的头。在于老师的严厉管教下，我握笔的姿势，写字的姿势，都有了很大改变，字书写的也有了很大进步。

    九月的金秋，校园里鲜花盛开，彩蝶飞舞，每周六例行的义务劳动大扫除又要开始了，听老师讲，这个周六义务劳动日，还是从苏联传过来的那，当时列宁还称赞，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那时我们在学校经常参加各种义务劳动，春秋我们在学校生产劳动基地，冬天的清雪，打扫操场，农忙时还要放农忙假。今天的义务劳动大扫除与平时不同，老师说，这是为了干干净净迎接迎国庆，所以，老师领着男同学清扫担当区，女同学由班长王兰英领着在班级教室擦玻璃。每两人一个窗户，有六块玻璃。 我和同学赵淑连被分配擦一个窗户。

  淑连是我同宗同族同姓林山大叔的女儿。我俩同辈儿，我称她小姐姐。她爸和我爸都当过国民党兵，被俘虏时，我爸选择了卸甲归田，而大叔选择从军南下，投入到解放全中国的伟大斗争中，后在解放海南的战役中负伤，以荣军的身份，荣归故里。大叔和婶婚后十八年才有了这个孩子，而且是棵独苗儿。从小就娇生惯养，吃的好穿的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时不时显露出身份的优越和灭视人的目光。学校老师处于对大叔的尊重也都会高看她几分。

    我俩在擦玻璃时，她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卖呆儿，看我快要擦完时，她就蛮不讲理的说“我在家没擦过玻璃，擦两块就不错了，剩下的你擦吧！”我一听就生气了，同她吵了起来“你凭什么欺负我，应该每人三块，你让我擦那么多，你有什么了不起，看老实人好欺负咋的，告诉你，就是不行！”平时没有人敢惹她，女同学们像护花使者一样围着她转，她不但长的好看，一笑俩酒窝，还穿的漂亮，最主要的是兜里还经常有零嘴，这可让同学羡慕死了，也有同学主动吧唧她还来不及呢，谁还敢和她做对那。听我顶撞她，气得一个高儿从窗台上蹦下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看你那熊样吧，破衣烂衫的，你就得多干活。”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服气，像两只小燕子唧唧咋咋的。她把不是当理说，我却有理说不过她，“你欺负人惯了，我告诉老师去！”她笑嘻嘻的气我“有能耐你告呗，别说老师啊就是告到校长那我也不怕，老师不象着你，告也白搭儿。气死你！气死你！”看她那洋洋得意的样，气的我不行了，憋着一肚子气跑到于老师身边十分委屈的向老师告状，“于老师，赵淑莲欺负人，”于老师正领着男同学扫院子那，头都没回，也没等我把话说完，一挥手“去！去！去！就你们女生事儿多，烦不烦那。一边儿拉去。”说完领着男同学到另一个地方劳动去了。我被晾在那里，让淑莲气了一顿，又被老师奚落一番，委屈一下子涌到心里，泪水不住的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哭滴滴的跑回了家。

      姐姐正在忙着做晚饭，苞米碴子刚放到锅里，回头看见我哭着从学校回来，就焦急的问我“这么早就放学啦！咋哭了呢？谁着你了？”我一见到姐姐，委屈的不行了，像受苦受难八辈子似的，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缘由。姐姐一听，当时火冒三丈，三下五除二将柴火怼进灶坑，拎着烧火棍气势汹汹的来到学校找到正在劳动的于老师。当着全班男同学的面，拿着烧火棍指着于老师大声吼道“你个于疯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给你权利偏一个像着一个，你看我们没妈的孩子好欺负啊！”于老师被骂的晕头转向，半天才醒过腔来接着说，“你才疯子呢，你为啥无理取闹？谁欺负你们没妈的孩子了，让赵中立过来，我跟你没话！”姐姐指着于老师说，“你个洋杆儿疯，今后如果再有同学敢欺负我妹妹，你不管，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教鞭揣折了！”说完拎着烧火棍扬长而去。

  于老师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小辣椒，脾气也暴躁。再加上有气迷心邪的毛病，一生气就抽疯，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别说是同事，就是家里也没人惜得惹乎她。今天算碰到喇子了。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姐姐为什么对于老师这么恨，说来还有个小插曲儿！

  姐姐上小学时，于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有一天，于老师穿着一件盘袢的花棉袄，新影又别致，姐姐就和同桌的关淑芬窃窃私语，被于老师发现了，问姐姐你在我背后嘀咕啥，姐姐就是不说，她把姐姐提溜儿到讲台前，让她面对墙壁站了一堂课。姐姐又恨又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终于机会来了。

  姐姐突然找她骂她损她，可把于老师的肺都气炸了，只见她手哆嗦了，嘴冒白沫了，干跺脚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姐姐拿着烧火棍的背影儿。男同学们都被刚发生的一幕弄的不知所措，还都没明白过来是咋一回事儿，过几分钟，老师才如梦方醒。一挥手，带着男同学气势汹汹的向我家走去。

  于老师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我家，姐姐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正在烧火做饭。爸爸放工了，正在园子里挖菜窖。于老师进院儿看见姐姐正在烧火，没好气儿的对她说“今天这事儿我跟你没话说，我找你爸爸说说理。”姐姐麻达她一眼，不削一顾的说“愿找谁找谁，随便！”有爸爸在家，姐姐也不敢太放肆。有的同学眼睛管事，看见我爸爸在挖菜窖，就告诉老师“她爸爸在园子里呢。”老师迈着小碎步，风一样刮到我爸爸面前。一口一个老爷、老爷的叫着，声俱泪下的控诉着姐姐对她的污蔑。爸爸一听当时就把姐姐一顿臭骂。又好言好语地把于老师劝走了。

    这事过后，爸爸当着我和姐姐的面，语重心常的告诉我们“老师就是再生父母，身体是父母给的，知识是老师给的。要孝敬父母，更要尊敬老师。”爸爸的话在我心里扎下了根，虽然那时我很小，可从那时起，我牢牢记住了爸爸告诉我的话。

    星期天过的很快，周一早上我不敢去上学，怕老师批评。姐姐给我壮胆儿“怕啥呀，看你那胆，她还能吃了你呀，她要是吃了豹子胆敢把你撵出课堂，我就跟她没完。去吧，别磨蹭啦，一会儿晚了。”我像怀揣小兔子似的，忐忑不安的走进教室。整个一堂课我都不敢看老师一眼，只顾低着头，快下课了，我心里在想，她没教训我，是不是老师不怪我了！下课的铃声响了，老师不指名道姓的说了一嘴，“以后你们别屁大点儿事儿就找老师找家长，学着自己解决问题。”我听了老师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但是和于老师的别扭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