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杏幸灾乐祸的感觉刚刚浮现,在见到黄柚的一刹那就被震惊所取代了。
精神病院的各种病人,尤其是黄柚的呆滞、冷漠、肮脏,让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也许是瘦小的身体、也许是空洞的眼神,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朵娇艳的花朵竟被生活的暴风雨摧残得即将凋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每天,黄杏都会到医院来看望黄柚,她觉得自己在黄柚还没有恢复的时候,能为黄柚做些什么,心里也稍稍能好受些。
张志那边,他俩都心照不宣,没有任何理由再联系。恶之花就让它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凋谢吧。
这天,她又早早地来到医院。最近,因 常常请假,公司老板已经对她不耐烦了。而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在她心里,每天到医院和黄柚待一会儿,已经成为习惯。
黄柚已经吃过早饭。乌黑的头发用一个小天鹅的发卡盘起来,白皙的脸颊上显出淡淡的红晕,她一边轻声哼歌,一边细心地叠自己的衣服——一件橘黄色的衬衫,旁边还放着几件她的换洗衣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黄柚惊喜地转过身,脸上漾出美丽的笑容:“姐姐,你来啦!看,我在叠衣服啦!”
黄杏的心里一阵温暖,这种依赖和信任,只有在星星和她之间存在。而最近她和妹妹接触越多,心中的感觉就越好。
她走到黄柚身边,一边抚着黄柚的肩膀,一边夸赞:“柚,你叠得真好啊!”黄柚把头靠在姐姐的身上,撒起娇来:“那当然,我还会干很多事情呢!”
今天是黄柚的生日,黄柚最近恢复得很快,黄杏已经征得了医生的同意,要专门带黄柚回家一趟过生日。
“柚,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妈妈说要为你过生日,星星早上去幼儿园时也说让我早点接他,他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呢!”
“姐,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呢!我......这个样子,能出去吗?”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病号服,有些迟疑,不语。
黄杏赶紧鼓励她:“柚,我问过医生了,说你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他同意你请假半天。下午我按时把你送回来,放心吧!”
一会儿,黄柚换上一件漂亮的白裙子,扎了个马尾,蹬了双高跟凉鞋,冲着黄杏笑吟吟地说了声:“走吧,姐!”
黄杏看着眼前的妹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住院前的快乐和活力又出现在黄柚的身上,她多么希望这场打击只是一场梦啊!
黄柚快一年没有离开医院了。一路上,她像一个刚刚睁眼看世界的婴儿,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出租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疾驰的小车,甚至最普通的小店门前等待的客人,嬉笑的小孩,都让她看也看不够。
过去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心里隐隐约约回忆起来一些碎片。但是眼前的姐姐、可爱的外甥星星、和蔼可亲的爸爸妈妈,又像是空降来的,都是新崭崭的,以前的生活却很模糊。她有时候很想把这一切清楚,可是想着想着脑袋都想疼了,还是模模糊糊的一团。
“我多大了?姐。”她紧紧握住黄杏的手,突然问了一句。
“你?二十......五”黄杏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她的头脑中像掠过一阵十三级大风,但表面上又波澜不惊。这么多年的生活,她早已练就了这样的本事。
站在熟悉的家门前,黄柚好像有些害怕似的,被黄杏拉了几下才进去。
黄美娟头发梳得顺顺的,围着新围裙,在厨房和餐厅之间穿梭不停,餐桌上摆着六七个盘子,里面盛着色彩鲜艳、发出阵阵诱人香味的家常菜。厨房里,传出黄宗辉耐心温和的答话。
听到进门声,两人都从厨房走了出来。
黄美娟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笑笑,眼圈红了,“柚回来啦?我的柚啊!”
黄宗辉赶紧笑着打圆场:“柚儿变漂亮了,快坐下歇歇。杏儿,你和柚先休息一下。一会儿隔壁王婶就把星星接回来了。”
黄柚像第一次听到爸妈说话,看着他俩百感交集的样子,像做梦似的。她回头看了黄杏一眼,黄杏的眼睛里也闪着亮亮的东西,那是从小在别人家的感觉。而现在,他们的爸妈在忙着给女儿的生日准备做菜,这种感觉真好啊!
“小姨,小姨,我回来啦!”门外传来星星清脆的喊声。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来,一只手举着一幅画,另一只手里攥着一个大大的彩虹棒棒糖。
“小姨,祝你生日快乐!越来越好看!”见到黄柚,小家伙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像黏黏的糖块粘在她身上,不愿分开。
吃饭的时候,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看到和蔼可亲、眉开眼笑的爸爸妈妈和身边微笑地看着她的姐姐,听着星星大声领唱着“祝你生日快乐”歌,她的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温暖的感觉,就像星星画里的向日葵花,又像接过来的彩虹棒棒糖。
她突然想哭。果然,咸咸的泪水进了她的口中,不过,她的心里可快乐呢!她发现每个人眼睛里都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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