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夏天,特别的热。这一年,我开始读高中,其实整个高中时期,除了入学和毕业,关于中间的记忆渐渐地变成一团漆黑,或许是过于压抑使大脑选择性遗忘,亦或者是过于重复平淡而没有留下痕迹,我想二者都有。
记得9月份的时候,家人托关系,把我送进了当地最好高中的火箭班。班主任是个教授计算机的小眼睛中年男人,入学那天,父亲拉着我对着他说,要对我严加管教。
在初三时,我是不良少年,穿酷酷的衣服,会留酷酷的发型,当然,也谈酷酷的恋爱,这种生活风格也被我带到了高中。然而,在高中的第一周,我就被迫做出改变。开学第一周军训,男生要留短发,不得已我剪掉长发,留了一个莫西干短发。这种发型自然是不会被班主任待见的,他早就留意到我的发型,最后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班级里出现一个另类。一天他径直地走到我的座位旁,用近乎要挟的语气说:“把头顶的那丛头发剪掉”。如果我不照做的话,那就是在挑战这个班级的权威。那是我第一次体味到被压迫的滋味。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班主任好似一位将领,而我们必然是他手下的士兵,他鼓动着我们要坚定信念,辛苦训练三年,打高考这场仗,这真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每个人都在班主任的演讲后心潮澎湃,有人默默在课桌上刻下"努力"、"坚持"等词语来激励自己,不过这种打鸡血的方法会快就失效了。
高中生活比初中的紧张,因为每天班主任都会在窗外监察我们,连课外书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每天二十四小时除去学习睡觉和吃饭,几乎没有别的时间。这样的教育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们的精神生活是十分匮乏的,没有特别多的课外书看,电视电影更别提了,唯有睡前能听听音乐,而这种匮乏在日后读大学时才能体会到。
大学假期回家后,在饭桌上大家经常还会讨论高中的事情,我仅仅是一块笑笑,没说太多。对我来说,高中给我更多的是压抑,而不是什么快乐,走在校园中,空气甚至都是稀薄的,对这种生活我想不起怀念的理由。不过有两件事记忆却是最深,一件是关于班级上我最喜欢的女生,另一件则是关于我自己。高中时我有一辆公路车,用最快的速度骑的话我每天能节省20分钟左右,这意味着早起我可以多睡一会儿,晚上我可以早到家吃第四顿饭。关于我自己的记忆就发生在家和学校之间的那段路上,那时我喜欢风贴在脸上的感觉,那意味着我能每天拥有比别人多20分钟的自由。
高考前的最后一百天,心里很乱,担心三年没有结果,我想那种心里大部分人都有过。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每个人都把这种慌乱隐藏着,怕造成别人的恐慌,也怕暴露自己的软弱。有天晚上我鼓起勇气找到我最信任的一个老师,向他讲了那时的心理状态并且请教了一些学习规划方面的问题,沟通之后,慌乱的心理得到了一些缓解。后来,高考那晚没有睡觉,神经极度紧张,到了考场也没有睡觉,只是觉的脑袋里充满了融化的松软温热的蜡烛。高考完是彻底的狂欢,大家把书撕碎从楼上扔下来,学校教导处没来得及制止,两栋教学楼之间已经飘满了纸屑。那时我站在一楼,看着头顶上的白色,我想这是要结束了。
认知心理学上讲,自我是由从前的无数个连续的记忆片段拼凑成的。如果向人生的上游回溯,我们总是能将现在和过去联系起来,找到自我源头的那些无数个片段。回想起来,中学时期我仅仅有微弱的自我意识,高中时对于自我的确认冲动又被压制,在那样的环境中,我们没有机会去思考哲学上的那些基本问题的。
作为儿童时,快乐留在了过去,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经过小学初中后,同样是对自我和世界一无所知;高中时又错过了最好的认知启蒙,似乎我永远落后了别人半个身位。因此,从大学开始,我就有意识的去填补那些缺失。
关于高中,我已经不想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