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专栏丨四川诗人范思朦
灯光
城市的灯光，那么不合时宜
有一半的时间，灯光都毫无用处
只是映衬了一点浮夸，一点虚荣
伫立在街头的灯光，像一尊佛
照亮了城里的虚伪
照亮了城里的癫狂
照亮了城里无所事事的寂寞
但是它们有时候也能照见
收夜摊的中年夫妻，在寒露节
风吹过来的时候，妻子护住炉火
丈夫护住色衰的妻子
他们相视一笑，正好在灯光下开出一朵花
这一切都被我看见
他们在路灯下长长的影子
也同样开出了一朵花
与养殖场老板座谈
我们和他谈论生计
他应答的肢体语言夸张，手舞足蹈
屋子外面是一连阴了许多天的小院子
他说他经营了十多年的猪场
在前几天都全部低价处理掉了
那些猪在贱卖的过程中，都在产仔
他在描述某些细节的时候
顺便把苦瓜茶的味道发酵成辛酸
一只准备偷食的鸟儿飞过窗前
让他欲言又止的嘴唇有了一个合理的停顿
借着停顿，如风般抚了抚逝去的中年
好在我们都不必如他一般受尽坎坷
但是我们都在记录本上写下了满页的疼痛
他说他不怨恨，不怪那些将要贩卖的猪只
在时限之前，不争气地高产
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唐朝的黑衣
从深山中走出来，像一堆木炭
在忧心炭贱，在独愿天寒
挖地
泥土，一连串的省略号
草根在这里腐烂，又将在这里生生长
挖地的妇女在嘲笑我
我戴着眼镜，穿着皮鞋
与她们的打扮迥异，口音也相去甚远
我拿起她们递过来的锄头
翻动藏满草根的泥土
挖动、敲击、勾土，顿一下
证明我依然纠缠在草根中
证明我依旧熟悉泥土里的味道
即使味道已经不同往日
与夜晚对坐
夜晚在我对面，坐着
我们准备谈论一个严肃的话题
它依旧是十多年前就熟悉的装扮
一成不变，这让我有些厌倦
它一言不发，安静极了，吞咽着
本已不多的时光。包括我。
我是不是也是如此令人生厌
让面前的事物蒙羞，强行决定它们的处境
黑夜也会被偶尔经过的汽车撕裂
也会被熟睡的鸟兽忽视，也会被击败、被取代
现在它就坐在我的面前
表情很宁静，但是内心一定是张牙舞爪
我要和它谈论的话题与这有关
关于黑色或者一切，都是无解的难题
但是有一瞬间，我们却都知道了答案
我们都不懂得船
手指划开水面，现实融入未来
要宽恕一切的罪行，波涛之下，有生长的根
带走善啊，带走恶啊；带走轻盈的啊
带走沉重的啊
符号一样，镶嵌在柔软的湖心
证物就是两只对称的桨，摇啊摇
祖先的景物在倒退，万重山在身后
崩塌，不留姓名
一苇渡江的时候，船就仅仅是船
它也幻化成一场风暴和一世苦难
浮光掠影的浮生，入梦，入水，入戏
漂流到无尽的深渊，仿佛末日
战国时代的船棺横躺在博物馆中
是谁如此有幸，让船告诉了他最后的秘密
船驶入人间，顿时不见了踪影
作者简介：
范虎，笔名范思朦。男，汉族，1986年生，四川绵竹人，毕业于四川农业大学，现居南充市,为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2005年开始创作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西南商报》《海峡诗人》《散文诗选刊》等报刊，发表作品50余篇，2016年出版个人诗集《如是集》。
（稿源/青年诗人；图/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