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回家,决定了过年的温度

行 走 的 情

 年前,我一直在火车站出站口迎接一批又一批的归乡客。

  第一个出站台的是位年轻却又满是皱纹的妇女,浑浑噩噩在车上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乱乱的头发,褶皱不堪的大衣,还有眼角泛黄的眼屎。

  不过,从她下火车就是笑着的,嘴快咧到了耳根子。我对她的蓬头垢面一点没有嫌弃厌恶的感觉,却因为她的笑,倍感亲切。

  我想我也是这样的。

  飞机落地那一刻,我会突然觉得很释然,像是重新呼吸那样自然。我看见站牌写着家乡的名字,我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对,这是我家,我好久没来看看他了。

  小时候,常常幻想,自己长大后会去到哪里?直到现在,我被问到“你从哪里来?”我才想起那个离开了很久的地方,那个曾经教会我许多的故乡。

  窗外的蝉鸣响了整个夏天,教室里的朗读声还在继续,冬天缩在被窝里不想起床,等到太阳大好骑着车闯一闯。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早已当习惯了在路上的我,越来越相信四海为家可以很容易。

  可是当听见故乡的名字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多看看他怎样了,家里的哪个人哪件事又上新闻了,哪道菜又上热搜了,与我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我都能觉得被夸就特骄傲。

  从初中离家,几乎近10年的生活里,对家的印象都不深。从镇到县到市,都没绕开那个大圈子,曾经一直觉得“家”束缚了我,竭尽全力想要跳出禁锢我的领地,直到大学,我终于走出来了,却不知道什么东西已经没了。 

  一放假,踏上回家的列车,就容易遇见老乡了,而如何有效辨识老乡呢?简单来说就是方言。家乡话一直是我的骄傲,我把它奉为我的第二门外语。踏上回家的列车,就容易遇见老乡了,他们一路用家乡话吵吵闹闹,外乡人觉得聒聒噪噪,而我总是默默一笑。可是在外待久了,总归是有些陌生。

  脱口而出的普通话,让他们轻易判定我为“外乡人”,他们用蹩脚的普通话告诉我,我和这个城市的不相融。

  我们这个年代,到处都是走南闯北的年轻人,几乎忘却了留守阵地的殷切思念。天涯海角,异国他乡,是空间上的距离;还有年龄、城乡文化上的隔膜。家,已经不止是一个物理上的概念,更是维系情感的焦点。


  每次回家,我就特别期待有家人朋友会在站口等我,总会让我轻易的相信,就算我在外怎么孤苦伶仃,在家总还不至于一个人。

  这几天,我在火车站口看不断地亲情片段现场演绎,怎么看都不觉得腻。没有感人肺腑的台词,没有肉麻闲碎的对话,接过对方的行李,告诉你:“饭已经煮好了,就等你了”。

  真的就够了。没有山珍海味,只是腊味香肠,和爱吃的大米饭。也许,全国或者全球各地汇聚到一个饭桌上的热闹场面,是很多人永生难忘的记忆,也是中华民族的“洄游”本性。尤其对于对于历尽千辛万苦回家过年的人来说,唯有团圆和陪伴才能配得上那么难抢的火车票。

  回家。

  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天。

一样的南国雨巷,一样的北国风光;一样的碧波荡漾,一样的树叶枯黄;一样的寒风萧瑟,一样的冬日暖阳;一样的奔瀑急湍,一样的静水流长。

  在我们的人生中,这不过是正常的一天。

  一样的早出晚归,一样的行色匆忙;一样的觥筹交错,一样的曲水流觞;一样的柴米油盐,一样的万户飘香;一样的吵闹喧嚣,一样的儿女情长。

在我们的情感里,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不一样的梦乡呓语,不一样的殷切希望;不一样的岁月流觞,不一样的感慨念想;不一样的问候关切,不一样的陪伴依傍;不一样的千丈树杨,不一样的归乡展望。


无论脚步走多远,在人的脑海中,只有故乡的一切熟悉而顽固。不管是否情愿,生活总是在催促我们迈步向前。人们整装,启程,落脚,停在哪里,哪里就有家。这巨变的中国,比任何时候都走得更快。

  无论脚步多么匆忙,不管聚散和悲欢,来的多么不由自主,却总会在特定时节,以其固有的方式提醒着我们回家,认清明天的去向,不忘昨日的来处。

  中国人以家宴为理由,表达对团圆的渴望。传统的菜肴在如今看来一点也不稀奇,只要我们想,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吃到曾期盼的美味,只是孤单了那份念想。

  或许我们希望的只是简单的陪伴,独守了一年的陪伴。半生闯荡,儿孙满堂,行走一生的脚步,起点,终点,归根到底都是家所在的地方,这是我们秉持千年的信仰,朴素,但有力量。

  新年,中国人一个庆祝和感谢的时刻。延续着对世界和人生特有的感知方式,点起灶火,端起碗筷,每个平凡的人都在某个瞬间感受到喜悦和对未来的期盼。

  于此,我们在过年的特有的佳肴上感受风土人情的凝聚,在渐渐消散的年炮声中留住最后的传统年味儿,在浓情蜜意里迎接春天的节日。我们在默默无声中,跋山涉水,半载漂泊,只为一句念想,一份团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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