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44岁的加缪,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了欧洲最年轻的获奖者,也获得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笔巨款。
在过了40多年居无定所、贫困交加的生活后,他花掉几乎一半的奖金,在普罗旺斯的鲁尔马兰,购置了一座旧城堡,好让自己有个安静的创作环境。
1960年,新年来临之际,按照习惯,他给母亲及几个最亲爱的人都写了信,每封信几乎都用了一些奇怪的措辞,比如“这是最后一封信”一类的语句,仿佛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不幸。
1960年1月4日,加缪搭朋友的便车去巴黎,途中发生车祸,加缪当场死亡。
这让人不得不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死于车祸更荒诞了。”真是一语成谶。他生命的终结可以说是对荒诞的最好诠释。
在车祸的现场,人们发现了他尚未完成的《第一个人》的手稿。手稿第一页上,加缪将这本书献给母亲:“送给永远不能读这本书的你。”
故事的高潮尚未到来,结局却不期而至了。
加缪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47岁。他的文学创作戛然而止,让人扼腕叹息。
正如美国理论批评家桑塔格所评价:“除加缪以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他死于1960年,他的死让整个文学界感到是一种个人损失。”
01
童年穷困,但从不曾放弃追求光明
1913年11月7日,加缪出生于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的一个平民家庭。
他的祖父是位目不识丁的法国穷人,后来移民到阿尔及利亚。
他的父亲刚满周岁,父母便相继离世,被送进了孤儿院。
父亲成人服了两年兵役后,当了一名酒窖管理员,并在此学会了阅读和书写。之后娶妻生子,加缪是这个家庭的二儿子。一家四口,日子倒也安定幸福。
就在加缪出生的第二年,一战爆发,父亲再次因战被征召入伍,并很快出征,不幸身亡。
就这样,加缪在8个月大的时候,就永远失去了父亲。
在他的成名作《反与正》中有这样一段话:“他们一家五口:老婆婆,她的次子加长女和她的两个孩子。儿子寡言少语,女儿有残疾、脑子不灵。两个孩子有一个在保险公司上班,小的还在读书。老婆婆已70岁,家里凡事还是她说了算。”
这便是当时加缪的真实写照。
本就有些耳背的母亲,得知丈夫死讯后大脑受到强烈刺激,更加沉默寡言了。只好带着他和哥哥投奔了外祖母,过着窘迫的生活。
直到加缪7岁,父亲为国捐躯才得到了一些补偿,他和哥哥得以上了学,大大缓解了当时家里的困顿。
成绩不好的哥哥14岁便辍学打工,保护着成绩优异且异常努力的弟弟加缪。·
幸运的是,加缪在小学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热尔曼老师。加缪后来把诺奖的演说词献给了这位老师。
这个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为了说服加缪的外祖母让他继续升中学,特地进行家访,并免费为他辅导功课,加缪得以顺利升入中学。
中学的同学都是来自不同层次的家庭,来自贫民区的加缪,第一次感受到了和那些身份高贵的孩子们之间的差别。
他总是泡在图书馆里,这让他懂得很多,他希望成为一名小学教师。
他在足球场上绝佳表现,让他收获了友情,也淡化了他曾经不断增强的身份差异感。
升入高中,他遇到了一生的良师益友——哲学老师让·格勒尼耶。
格勒尼耶老师不仅对加缪的哲学思想形成影响,也引导了他对文学的兴趣。
他开始重点读很多名家作品,并养成了读书札记随便的习惯。
在老师的帮助和鼓励下,他确定了自己文学创作的方向,总是带着激情写作。
只有格勒尼耶老师读懂了他眼中渴望成功的光芒。
02
疾病痛苦,却找到了与之对抗的力量
加缪在高中期间,就遭受到了一个重击,肺结核,这个伴随他一生的病痛。
加缪自己分析,病的起因是因为劳累过度和足球大运动量导致的。
初中升高中的假期里,外祖母让加缪去工作挣钱。他尝试了好几种工作,每天辛勤地劳作后,回来还要再油灯下如饥似渴地看书。这一切负荷超出了他身体的承受能力。
在高中的一次足球赛上,他被一记临门射球击中胸口,当场就晕了过去。这之后便开始发烧,呼吸困难,咳嗽。医生诊断说是肺结核。
17岁的加缪,当时在病房里,已经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死亡。这迫使他对生与死进行了严肃的思考。他默默地把恐惧藏在心里,试图在书中找到缓解的方法。
他看到和自己同样出身穷苦的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著作,深受鼓舞。
爱比克泰德说,疾病对于人的身体诚然是一种羁绊,但是对于人的意志则不一定。
加缪在他的文章中找到了自我开解之道。
他又反复阅读同样为肺结核患者的作家纪德的《阿曼塔斯》。
在这部作品中,纪德写了患病的感受,加缪试图向伟大的作家寻求一种通感。纪德蔑视疾病,笑对人生的乐观态度,深深影响了加缪。
一种对抗疾病的力量,在加缪的心中暗暗滋生。
加缪也开始把自己对疾病,对死亡的感悟,用文字记录下来,来应对这人生的痛苦。
他试过很多治疗方法,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他在疾病中不断经历着人生的起伏。
有时病痛的折磨和对未来的失望也曾让他精神崩溃,甚至有想自杀的冲动。
每次身体好转时,他又元气满满地蔑视这个对手,全身心投入激情的创作之中。
他花很多时间阅读同样身患肺结核的作家的书,比如济慈,陀思妥耶夫斯基,卡夫卡等。
肺结核是他终生的梦魇。
因为这个病,他没有资格参加发过教师职业资格证的考试,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应征入伍,还因此断送了他极其热爱的足球运动生涯。
但是肺结核也成就了他。
病痛一次次激励了他,让他有一种时日不多的紧迫感,因而丝毫不敢松懈地创作着他的作品,让他年纪轻轻就登顶世界文学的高峰。
03
发现荒诞,既而在荒诞中奋起反抗
贯穿加缪的思想和文学中两个最大的主题就是:荒诞和反抗。
正如他的诺贝尔奖颁奖词中所写道的:
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和道德家,通过一个存在主义者对世界荒诞性的透视,形象地体现了现代人的道德良知,戏剧性地表现了自由、正义和死亡等有关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
加缪曾任《阿尔及尔共和报》的编辑,他的语言才华很快让他脱颖而出。
他的文学素养为他撰写新闻报道提供了便捷,新闻事业也反过来成就了他后来的文学创作,比如成名作《局外人》,他就作为一名记者出现在作品中。
二战爆发后,报社被查封,失业后的加缪又进入《巴黎晚报》。好景不长,战事的影响,报社发行量减少,第一批裁员中,加缪就被解雇了。
在失业的那两年,他度过了一段清醒又荒诞的时光。
他一面揭示世界的荒诞性,一面思考对荒诞的反抗方式。
这期间,他创作完成了5部作品,包括荒诞三部曲:《局外人》《卡利古拉》《西西弗斯的神话》。同时正在创作《鼠疫》。
后来,加缪和《阿尔及尔共和报》曾经的社长彼亚一起创办了《战斗报》。
不同于《阿尔及尔共和报》的青涩和《巴黎晚报》的平庸,《战斗报》从事的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工作,这也吸引了同时期的萨特和波伏娃。
战后,法国临时政府又开始对阿尔及利亚进行杀戮,加缪为此身心俱疲。他请长假去创作《鼠疫》。等他完成创作回到报社,报社已是一片颓废的气息。
离开报社后,已是成名作家的加缪,又接受了《快报》的加盟邀请。
后来,由于对待阿尔及利亚问题的意见不同,他主动离开了《快报》,从此与报界渐行渐远。
从此,他把余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写作创作中。
他在《反抗者》中提出,反抗的原则必须是正义。如果反抗违反了人性,超越了正义的界限,就失去了意义。
但是他这种温和的反抗,遭到了萨特等激进分子的质疑,渐渐被知识分子圈子所排挤,陷入孤立状态。
站在舆论的飓风口,孤军奋战的加缪没有退缩。他始终坚持正义,奉行人道主义。
当他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他阐述道,作家必须履行两个职责,一个是为真理奋斗,一个是为自由奋斗。
写在最后
加缪的一生虽然短暂,但足够精彩。
在贫困与病痛之间,他选择做一个坚定的乐观主义者,追寻内心热爱,激情投入创作。
在极左和极右面前,他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选择坚持第三条道路,守护正义。
彷徨迷茫时,孤立无援中,他选择写作不懈。
而一切特立独行的人,都意味着强大。
加缪无疑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 ,真正的反抗是极致的热爱,真正的乐观是积极的奋斗。
勇敢面对人生,保持内心的光,做生活的强者,才不会被环境所摆布,成为自己命运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