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的一生都是错。
据她的母亲说,花田出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那时她母亲为了生计,怀着身孕还去帮人看守花田,没想到夜里忽然风雨交加,她母亲在把盆花搬进屋里的时候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在花田里生下了她。
得知她出生的消息,她老爹吃惊道:“弄错了吧?不是说是个儿子吗?”
确认没弄错之后,她老爹低头继续手边的棋谱去了,下了两子之后,他已经全然不记得方才有人告诉他他多了个女儿。
老爹不管,她母亲只好自力更生,养活女儿。
她母亲本姓花,又是个饲弄花草的花农,她又出生在花田里,于是她母亲就一直叫她花田,花田也变成了她唯一的名字。
她母亲原本希望花田能够像她那举人老爹家里其他的女儿一样,学习些琴棋书画,将来嫁个好人家。
谁知花田六岁那年凭借一只烧鸡引来了丐帮长老孙不邪,长老吃了小姑娘的东西,只好随便教了点子武功给她。
花田竟是个牛心孤拐的性子,因不愿再见母亲受人欺负,遂发奋练功。孙不邪见她学得快,断断续续只好又教了她一些。
就这样,到了十岁以上,花田已经能把闲言闲语欺负母亲的流氓打的满地找牙。
十六岁的时候,花田已经是个手脚粗大,身材壮硕,神情坚毅的姑娘了。
举人老爹偶然想起花田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纪,便来看了一眼她们娘俩。见到花田之后,举人跌足叹道:“错了,错了,既是个姑娘家,怎能养成这样!”
花田撇了撇嘴,不这样,怕是活不到能再见到这个便宜老爹。
她母亲却开始烦恼起来,虽然举人老爷不太看顾她们娘俩,她母亲却是一腔柔情都在老爷身上。见老爷不喜花田,开始为女儿担心起来。
花田只好安慰她母亲说:“举人老爷一辈子都想做官,待女儿去府衙应个官做,举人老爷便会高兴了。”
花田没去县衙,一径去了知府衙门。衙门常需一些看管押韵女犯的女解差。但是却没有多少女子愿做这事,花田随意显露了下武艺,很轻松便成了个女解差。
举人老爷听说之后,低头沉思半晌,没有说话,花田母亲也很高兴,唯有孙不邪听说后,连连叹道:“错了,错了,学武之人,一为强身健体,二为行侠仗义,三为保家卫国。如何却成了助纣为虐的小吏?”
花田听了这话,低了半晌的头,含泪咬唇去了。
半月之后,原知府石青海大人下狱,家眷一律收押,准备送往京城受审。
花田知道,石青海大人有“石青天”之称,在任上时爱民如子,极得民心。
待到石大人家眷押来,果然个个口称冤枉,直言乃是招到小人陷害。
花田和众差役押解她们去往京城的路上,找了个机会悄悄问了石大人的发妻,石夫人请求花错放了她们,言道石大人乃是因为清查贪官不愿妥协才被陷害,她要去告御状,早晚为石大人雪冤。
花田想到孙不邪说,学武之人要行侠仗义,眼见石夫人无辜受冤,如何能放任不管?
当天夜里,花田便在众差役喝的水里放了蒙汗药,趁众人熟睡的功夫放走了石大人的家眷,还一路护送她们到了可靠的保护人那里。
等到花田悄悄潜回家的时候,发现大街上到处都贴着她的画像,官府通缉捉拿罪犯同党。
花田满怀信心等着石大人雪冤,届时她便是功臣,而不是罪人了。
可是等来等去,三个月过去,丝毫没有石大人雪冤的消息传来。
花田只好趁夜潜回了家,向母亲说明原委。
母亲看着愁人的女儿,眼泪汪汪道:“你好不容易得了份正经差事,混个糊口的钱,却又犯了这等大错,这可如何是好?”
花田一阵烦闷,闷闷道:“我自去想法子赚钱糊口就是。”
转身出得家门,正有一人等在门口。一见花田,登时眉开眼笑上来说话。花田一看,却是在衙门时认识的一个衙役,人称黑子的。
黑子笑道:“我便知道你早晚会回家,可让我等到了。”
拉着花田到了一个僻静所在,神神秘秘道:“你的功夫我是深知的,如今你既然丢了解差的活计,我这里却有一个便宜差事,报酬甚是丰厚,要不要做?”
花田错愕道:“我如今被连累通缉,如何接得衙门的差事?莫非黑子大哥说的不是衙门的差事?”
黑子但笑摇头,第二日便安排了花田到了一户人家做了使女。
花田拿着黑子给的五十两银子和一小包白色药粉,闷闷地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这户人家不是别人,却是三代十八将的郭家。郭家子弟人人兵马娴熟,学的都是战兵法,战场上人人可为上将军。
黑子言道三日后,花田要将那包白色药粉放进郭家人吃的饭菜里面,夜半十分,自见分晓。
在郭家待了两日后,花田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由来。
北境危急,政事堂急调郭将军兄弟三人前往北境支援,定于第二日出发。
当天下午,花田在厨房周围徘徊不去,她知道厨房里炖着郭家大将军要吃的晚饭,郭大将军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而黑子他们,当天夜里便得动手。
犹豫了良久,花田终于去了厨房,亲手端着大将军的晚饭,送进了书房。
悄然隐在暗处查看的黑子满意而去。
当天夜里,黑子带了十多名蒙面人翻墙入户,花田不声不响迎了上来,转身带着黑子往大将军卧室而去。
众人到了卧室门口,只听一声口哨,四下里燃起火把,只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黑子一见不好,一把拉住花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花田脖颈上。
花田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卧室的床上,郭将军翻身而起,接着便是一阵剧痛。她头脑一昏,眼前开始发昏起来。
在痛彻心扉的黑暗来临之前,花田模模糊糊地想道,这一次,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