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跟张吵架了。

原因还是那些。

我们在一起一年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那年我们高四，复习班人又多，寝室也不舒坦，但是因为是复习，所有人都非常拼命。

谁也没想到我会和张在一起，还那么张扬。

班主任很快就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为此，张回家反省了两次，我也进办公室挨了好多次批评教育。可是我就是倔，认准了就不肯回头。不仅如此，为了表示我的反抗，我还学会了跟张一起半夜摸出去上网。在高四的后半学期，我成了老师一提起就会叹息的学生。

不意外的，第二年高考我灰溜溜的跑去上海读了一个最普通的二本。而张则被他妈妈，可能也包括我吧，逼着去当了兵。

当兵第一年是不好受的。我们联系不到，他每个月只能给我打一次电话。平时就用最古老的方式——写信来诉说自己的想念。

我想他。非常。

他说，乖乖，你一定要等我。

我说，好。

我一直都说好。

他会把他爸妈给他的零花钱，偷偷跟别人换到网上然后四处接手机转给我。他说联系不到我，怕我跟别人跑了，也只有用这种方式留住我。可是，他不知道，除了他可以忍受我这坏脾气，别人躲都来不及。

我们第一次激烈的争吵，是他偷偷用手机的第二个星期。我们想以后，想未来。他说以后从部队考军校，再以后跟我过日子，生个宝宝。

矛盾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

我说，我想留上海。

他说，什么？

我说，我想留上海。

我说，我妈想让我在上海闯出个样来。

他沉默了好久，问我，那我呢？

我不答反问，你愿意陪我来上海吗。

昨天我又问了他，你愿意陪我来上海吗。

他说，我不是不想去，而是毫无门路。我调不过去。

我说，那你愿意陪我在上海待着吗。

争吵一次又一次。

我固执的争执，说着自己的想法。他沉默再沉默，等我说完然后说，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吧。

我从没想过，他昨天会如此激烈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他说，我知道你妈看不上我，我知道他们都觉得你能找到更好的。反正我就是不好!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喷涌而出想要同归于尽的愤怒。

我傻眼了。

生怕他下一句就说出来分手。

我不敢讲话，等他的怒火稍微平息以后，我问他，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打字的时候，我的手都是颤抖的。

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多可怕。

我也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失去他，那样的恐惧。

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脑子完全转不动。

我不停的问他，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他说出来哪怕一个不字，都足以推我下地狱。

昨晚的争吵，终于在我第一次认输乞求中狼狈的结束。

我们两败俱伤。

我们生死相依。

最后他说，你要是回家，我就好好考军校掉回去。你要是留上海，我就退伍收拾收拾去上海。我们不分开。

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倏地一声掉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上，四处溅起的鹅绒覆盖了一身。轻飘飘的又实在的紧。

我说，好。

我一直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