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熟悉的陌生人

萧亚轩有一首歌叫作《最熟悉的陌生人》,歌里“爱得那么深”的恋人分手之后变成的“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和陌生这一组反义词放在一起,一为表,信息掌握得多少,一为里,两人的亲密程度。由恋人变成的熟悉的陌生人就是指对对方的信息了如指掌,可却剪断了情绪的交流,不再亲密。

好温暖

相较于熟悉的陌生人来说,我们身边陌生的熟人反而会带给我们更多的温暖。

单位门口的一位保安师傅,别人喊他老李,经过李师傅站的那个岗,他都会主动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真诚的笑容里还有酒窝,我本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每次见到李师傅眼睛里的笑意,我都会打起精神来回应他,“你好”、“早啊”、“是呀,天气不错。”有的时候,经过他那道门的时候我还会探出头看下他在不在岗,我想抢在他前面先道一声“你好”。

我发现李师傅打着两份工,在我们单位做保安之余,他还在我们办公室外面支起一个修车摊,换掉保安制服,挂起车胎,修起车来。没多久,我们单位搬了新楼,我们也从三层楼高的小楼搬进了三十几层高的大厦。

一天,我偶尔经过老楼办公室,又看见李师傅,这次,他关了修车铺,改行做起了鞋匠,只见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胸前挂着一件蓝布围裙,支起一个鞋撑正在给一位客人打鞋掌。我仔细看他的行头,还是崭新的。这个李师傅真让我惊讶,保安、修车师傅、鞋匠,这么多身份,这能算斜杠中年吗?

我们办公室临窗,办公室每有积攒下来的废报纸、旧杂志要卖,我便会打个电话给收废品的刘师傅,让他来我们办公室窗下取,他不用进来我们办公室,我借着临窗的便利把报纸递出防盗窗。刘师傅叫作刘雪中,一个收废品的人,却有着这么风花雪月的名字,他租住在单位旁边的一个居民小区里,他看出这是个长期的生意,便把姓名和手机号留给了我,让我下次再有报纸卖就打他手机。

就这样我跟他打了近四年的交道,这为我们办公室攒下不少私房钱,我认识了他的儿子刘亚运,他的表弟刘某某,当他回老家的时候他会让他的表弟、儿子顶他的班,把他们的号码留给我,我打电话过去,即使不是他,活儿也从来没耽误过。

搬到新大楼,我们办公室好久没有再卖废品了,一天,在新大楼的电梯口,我又见到了刘雪中父子俩,一瞬间只是面熟,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才想起是他们,熟人常常和场景捆绑在一起,背景一换,我都有些认不出了。

再说一个单位路口修鞋的爷爷,这个爷爷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他常年驻扎于此,路口的建设银行都换成苏果超市了,他还在。我拎着一双高跟皮鞋去找他钉鞋跟,他没在,我便问他旁边修车摊儿老板,他告诉我爷爷去做手术了。之后,进进出出我都会瞅一眼爷爷锁着的修鞋车。

那天,修鞋爷爷终于回来了,他手上和脸上以往总是被灰尘和鞋油混杂的污垢蒙着,今天他的脸上看上去不再黝黑,显得难得的白净,我一面修鞋一面和他聊两句,他说自己患胆结石有40多年了,那天疼得实在是吃不消了才去医院,光手术就做了6个小时,排出来的石头大的有蛋黄那么大,小的也有黄豆大小,手术之后他在床上躺了6天。

这么多天没在,光我修鞋的那一会儿功夫,我们单位来修鞋修拉链的人就来了好几波儿,都是爷爷手术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活儿。

我们身边这些陌生的熟人,我们对他们了解得很少,说起熟悉来,可都是经年累月点点滴滴积累下来的关心和能量,是他们让我们觉得生活在这里很熟悉很舒适,他们常常带给我们如春日暖阳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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