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日子总是平淡的,周而复始得似乎令人失去了盼头。如果在平淡的日子中,我们不着力发现些趣味,琢磨些精彩,也是辜负了生命,苍白了时光。
身体承载着岁月的风霜侵袭,而心却越发的敏感细腻。于是一个个走过身边的人,一件件发生过的事便以不寻常的姿态被我们记录在心底。
前一段时间小学同学组织聚会,见到了三十几年未见的小学班主任。她已年近七旬,容颜虽有岁月的痕迹,但总体样貌无甚变化,还是那样刚毅的神情,一副好强的姿态。正是她的好强,曾经伤了许多幼小的心灵,也包括我。我对她的念念不忘也正源于此。
知道我要参加小学同学聚会,并且要见到小学班主任,女儿问了一句:“你不是很恨她吗?为什么还要去见她?”我回答:“同人生的诸多苦处相比,她带给我的不悦其实不算什么。人活着,应该不断地学会放下,学会原谅,这样的生命才越活越有宽度和深度。”虽然这样想着,心底终究还是有些许芥蒂的,可是,当她以一个老人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张开双臂深情地拥抱她,仿佛拥抱我的母亲一样,那个时刻,我的内心竟充满了感激,感激她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感激她曾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所给予我们的成长,她构成了我生命诸多要素中的一个重要因子,不管过去我是如何怨恨她伤害了我的自尊,但现在那些情绪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她的身边,端茶倒水布菜,殷勤地伺候她。她也感受到了她学生的温暖,露出了一脸的欣慰。后来,有外地一小学同学的孩子结婚,她和我都去参加了。席间,我邀请她坐我的车回城,她欣然应允。同学多年未见,自然相谈甚欢,很有些依依不舍,而她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待着我的事情结束。正因为应允了带她回程,所以我只好拒绝了其他好友留下相聚的好意。有一好友也是我的小学同学,她的学生,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你理她做什么呀?当年我们那么小,而她说话那么黑,伤了多少人!”我笑了笑,说:“她当年也是因为太好强,没有顾忌到我们的感受。现在她老了,我们也成熟了,有些事情不必太在意。再说,如果我不载她回去,她只好做客车了,太不方便了。她是老人呐!”
回程路上,我与她聊了很多,但却丝毫没有说起她的咄咄逼人和世俗如何伤害了当年的幼小孩童。
其实,她是知道自己性格缺陷的,也因此,每见到一小学同学,她就会拉着人家的手问:“你恨不恨我?我有没有伤到你?”大多数同学都轻描淡写地否认,竟有一女同学在她问过后,瞬间流下泪来。我已不记得这个同学,当然也无从知道她当年是如何被这个班主任伤到的。只是那奔流的泪水似乎在倾泻着多年的情绪积压,即便如此,她仍流着泪笑着说:“老师,没有!”
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是人伦中重要的关系之一。虽然,现在已经不必如奉父母般对老师虔诚叩首,但“教者父母心”的道理终究是真的,也正因为如此,老师,永远都在学生的心间占有重要的位置。不管是敬还是怨,皆因为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情感中往往也有着复杂的情绪。幸好有时间的存在,它的流逝中,赋予了幼稚生命以成熟,无知心灵以懂得。
宽容是疼痛的过程,大伤大痛,小伤小痛。在有些宽容里虽然包含泪水,但那是冰释前嫌而释放出的快乐。无论怎样,师生情亦如母子情,皆因曾有爱,终究有深情。
尽管日子因重复而显苍白,但却因人的心灵温暖而呈现别样的色彩。静静地随顺着时光的流逝,在往昔与今朝的一幕幕中穿梭,落下的是记忆缤纷的花瓣,携着馨香铺满了心间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