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处院落青砖高墙,斗拱飞檐。郭家的大宅子为二进四合院,黑漆街门的匾额上写着郭府。门对面有个烧饼摊子。郭云飞下了马车,在摊子前掏出几两碎银,包了几块烧饼,转身走进了大门。
一进的影壁砖雕考究,花式颇有关中建筑恢宏的风格,蜿蜒雄壮。富平之战后,关中沦陷,郭家便举家迁到了成都。镖局的生意虽不如先前在关内的光景,但占着先辈打下的基础,还尚可度日。在雕砖下的水缸边,有个正在玩耍的七八岁男孩。他回头看见郭云飞。
叔父。男孩叫着边哒哒地朝他跑过来。
青儿。郭云飞一把抱起他。青儿乖,有没想叔父了?看,叔父给你买什么了?他拿出烧饼塞男孩手中。
青儿开心地笑了,接过饼就咬。他脸通红着,眼睛又黑又亮。
青儿,是不是你叔父回来了?影壁后走出个壮年男子,身材魁梧,方脸浓眉,下巴上两撇棕胡,神情和乐平易。
大哥。郭云飞迎上去。
云飞,你先别进去,我有话和你说。郭云天说。
哦。郭云飞素来敬重他,每次外边回来,哪里做的不够,生意上人情欠妥实,也总得大哥教诲指导一二。
郭云天大郭云飞十岁,从小没少护着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几年前成家以来,他就留在城里处理账面的事物,押镖的事情多交给郭云飞。二弟处事一向稳实,可这次去河北提货,却给家里惹了不少的麻烦。
云飞,河北那些货,说好了是进献给朝廷几个大人的。你怎么能半路充了军饷了呢?郭云天问。
大哥,寒天腊月,我看北方打战的那些将士没衣服没粮食,实在是苦。你说,我难道能不帮忙吗?郭云飞道。
你可知,为什么我们郭家的镖车可以在宋金两地畅通无阻,那都是上面的功劳。你这么做,不是让爹难堪吗?
大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朝廷党派斗争厉害,兵荒马乱的,我们万不能把自己掺和进去。这次幸好爹四处周转补上了那些货,要是被上头追究,我们全家难逃厄运。郭云天一叹。爹身子日渐孱弱,你好自为之。这个家以后要靠你了。
大哥,不是还有你吗?郭云飞憨憨笑道。
去吧。郭云天为他拍拍肩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