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之一,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中国人最尊敬祖先,是世界上唯一把祖先的牌位扛在肩膀上,到处行走的民族。祖先虽已死亡,而气尚未散尽。子孙由于频率最为相近,最容易有所感应。若是子孙不忘本,心中有祖先,自然感觉有气的互动。
为什么只能拜自己的祖先,不能拜别人的祖先?拜别人的祖先,那你的动机非常可疑。你是想巴结他?你看中他们家的财产?你到底想什么?这样就很清楚。
如果子孙心中已经没有祖先的地位,根本用不着祭祀。因为拜跟不拜一样,不过有一些形式而已。
对中国人来说,祖先是我们多出来的一条导航线。有很多不方便说出来的事情,可以放心地和祖先沟通。比其他不崇拜祖先的民族,多了一些可以对谈、能够请教、值得信赖的先辈,当然有很大的帮助。
孔子有一句话,叫作“祭神如神在”,拜祭的时候心中有神的存在,神就好像真的在那里。拜同一尊神,各人的感觉不一样。缘的厚薄,从人和神的互动关系,可以看出端倪。一直到宋朝,读书人还是把鬼神看成一种阴阳的变化。譬如朱子,就十分明白地指出:鬼神不过是阴阳消长而已。
朱子认为人自小成长到壮年,是神,衰老以后是鬼。我们则推论人生的时候,一半是神,另一半是鬼。神鬼的比例不同,造成各人的性格不一样,命也不相同。其实鬼代表我们的兽性,神表示我们的神性,综合起来,便成为我们的人性。
身体接受心智的指导越多,神性的部份越获得发扬,我们称呼这种状态为“真神人也”。身体根本不接受心智的指导,但凭感情用事,想出来的点子,通通是“鬼主意”!有时显神性,偶尔显鬼性,那就是人性。
我小时候做错事,我爸爸跟我讲,他不会生气,因为跟他没有关系。你做错事,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天。他很早就告诉我,有个天。他说你出去看看,天都在看你,所以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天看到了。
我们现在往往人跟天不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那你骗我,我骗你,天都觉得很好笑,两个骗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现在都是说你这样对爸爸不行,你这样对妈妈不行,那天就不见了。我们告诉小孩子,你到外面去看看,你不管做什么事情,老天都在看着,爸妈不一定看得到。你要自己跟天说你怎么改,不要对我说,对我说有什么用。
所以祭祀,就是小孩做了错事情,你骂他,他觉得你不喜欢他,你强制他跟你走,长大了就反叛你,这就糟糕了。祭祀就是,我们去面对祖先,跪在那里,说祖宗,我对不起你。小孩一听,怎么对不起你?他就跪在你后面。你就说我们两个都是面对同一个祖宗,你这样丢他的脸,他回去怎么办?所以很多人老批评中国人,怎么老是光宗耀祖,他真的不知道,这是教化最好的工具、最好的手段、最有效的方法。
我用句最通俗的话,我们自古以来都是用死人来教活人的,因为活人很难教,因为他不服气。我干嘛听你的?
所以,清明祭祀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孩子,爸爸妈妈所做的事情都是应该的,我们一起对老祖宗负责。老祖宗的事情我们现在就代表他,我们在外面丢人现眼,老祖宗就完了。这个比什么方式都有效。所以我们一再说,清明扫墓时,一定要带小孩去,不然就等于零。每个人都要传承下来。如果你说不行,小孩还小,我们去就好,那就断掉了。
文化需要传承,否则就像埃及、像罗马、像巴比伦。大家现在讲伊拉克,伊拉克就是巴比伦,曾经是世界上最辉煌的地方。完了,埃及完了,希腊完了,罗马完了,巴比伦完了,中国还在,就是靠传承,代代相传,不能有一代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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