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

  这是二十世纪末一所幽静而古朴的学校,它依山傍水,别具一格。清澈的小河静静地从这里流过,寂静的高山默默地环绕在它的四周,只有那活泼可爱的小鸟不时地鸣叫几声,有时还唱出婉转的小曲。校园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整齐的红砖瓦平房。操场上除了两个古老的篮球架和一个褪了色的单杠、一个略带点蓝色的双杠外再没有其他的体育器材,因而操场显得特别空旷。而操场四周的柳树郁郁葱葱,分外妖娆。建校以来,这些柳树一直守护着这里的一切,像守卫边防的哨兵守卫自己的祖国一样守卫着这美丽的校园,守卫着这亲爱的同学们,一年又一年。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建校以来,这所学校便成了林城的摇篮基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来这里就读的学生总让人刮目相看。倘若有人问你:“你在哪个学校上学?”你会自豪地回答:“林城一中”问你的人就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你太厉害了,你是我们林城的骄傲,你的前途无量。”这是一种特别的感受,这种感受别人是无法体会到的,只有那些学生们才可以感受到。

  这里的学生肩负着极大的使命,承载着整个林城人民的心愿,考大学,考大学,考大学是他们的唯一目标,如果他们考不上大学,他们就会辜负整个林城人民对他们的希望,因此他们学习特别刻苦,无论是冬季还是夏日,总有学生挑灯夜战,甚至日夜不息。

  考大学,考大学,他们学习的唯一目的就是考大学,只有考上大学才能对得起自己的父母,才能脱离开他们的原生家庭,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报效祖国。

  他们肩负着如此重大的责任,迎接着一年一度的高考。七月七日,七月八日,七月九日是“隆重”的高考日,说隆重是因为高考牵动着千家万户的人心,是因为高考完一个月以后,各个学校都会在校园里红榜公示学生的成绩。

  那时候,高考期间,必有大雨或暴雨,而且接连不断,高考结束了,雨过天晴,每年如此。


  这是二十世纪末又一个高考日,七月六日、七日、八日、九日,连续阵雨,道路泥泞。考生依旧按时考试。考试期间,没有家长陪伴,没有老师守候,只有学生自己去应考。教室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屏蔽,学生却很规矩,他们只顾着自己答题。题型并不很多,但也不是很好拿分,因为好多答案不是唯一。

  九日下午高考刚刚结束,天气就开始晴好,西方的太阳羞涩地从乌云中偷偷地露出了小脸,红红的好可爱。林城一中操场四周的柳树青翠欲滴。地面上湿漉漉的像刚刚落地的娃娃,哭着闹着,眼睛红肿着,嘴角却挂起一丝丝甜蜜的微笑。就在这时,三(五)班的同学踌躇满志,聚集在林城一中的操场。他们谈笑风生,说现在,谈未来。伴随着的便是一阵阵激烈的争论声。

  “高考犹如战场,只要我们做好战前准备,只要我们战前做好强化训练,高考就易如反掌了,高考题要比我们练兵时做过的题容易多了。”一向沉默寡言的青云歪着头,凝望着天空,双手在胸前自觉不自觉地摆弄着,嘴角却挂着满意的微笑,兴奋地说着。大概由于过于激动吧,他那高度近视眼镜下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那泪花热热的,亮亮的,在阳光下,放出七彩的光芒。

  “那么,清华大学是没问题了。”站在一旁,梳着马尾刷,眼睛乌黑发亮,皮肤白皙,身材中等,脚穿白色运动鞋的超然眨巴着眼睛,双手自然地摆弄着,诡秘地看着青云,还点了点头,而后仰起头向其他同学扫视了一番,郑重其事地说“同学们,功夫不负有心人,青云的成功就是一个实例,无论怎么说,他的成功是正常的,让我们今天为青云的成功喝彩吧!”

  “好!为我们的青云喝彩。”其余同学也都欢呼雀耀,有的点头,有的微笑,有的跳动,有的鼓掌,也有的拥抱。那真是扣人心弦。生活中,无论是谁,无论是干什么,只要他最后成功了,我们都会为他送上祝福。

  三年来,三(八)班的同学总喜欢从青云那里找点开心的音符,书呆子,书呆子总是与别人有所不同。而此刻,没有人说青云是书呆子。他们依旧在为青云的成功祝福。他们一个个摆弄着双手,舞动着,像是士兵们庆祝自己的胜利成果一样。青云这时却激动的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他通常是不擅言辞的,只懂得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连同他穿过的脏衣服都得由他的父母包办。总算没有辜负父母对我的期望,青云微笑着。

  一阵欢呼之后,最善言辞的江海总算耐不住性子了,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双手不住地摆动着,就像一位深沉的教练,点点头,微笑着,而后郑重其事地说:“我看我们这个班中只有青云才能考上清华大学或北京大学,这是预料中的事,你们说是不是?在我们悠闲的时候,青云是在认真地学习,在我们闲聊的时候,青云在专心地做题。就是在吃饭的时候,我们是在细嚼慢咽,青云却是囫囵吞枣,二分钟就能吃完一顿饭。他付出那么多,我们还有谁付出的比青云多。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能考上重点大学了吧。不过,考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我相信我们各位都会有自己的前途的。”江海总是有过人之处,虽然他学习成绩一般。

  “是的,我也有同感。我嘛,考重点大学是不可能的,连普通大学也不可能考上,这考题出的也太细了吧,不过,或许还能考个大学专科,考个大学专科也好,早毕业一年分配总比晚毕业一年好,而且还有工龄,和他们上大学本科的也没什么两样。”穿着绿色上衣,蓝色裤子的超然,目光炯炯有神,眼睛里还似乎透露着特殊的文字,委婉含蓄地说。

  大家望着超然似乎无话可说,顿时,操场上鸦雀无声。

  这时留着短发,穿着粉色夹克的千寻,眨巴着眼睛,而后极度平静地说:“如果还有昨天,我一定摒弃一切的私心杂念,刻苦学习,决不让时光白费。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我们还年轻,我们的青春在燃烧,我们的未来不会渺茫。我们永远是时代的主人。我们没有理由放弃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让自己的生命燃烧吧!十年寒窗,只是一个过程,无论我们怎样走过,我们都不要叹息,抓住今天,就是抓住了未来。明天的太阳会更加美好。”

  这时,西边的太阳被一块乌云遮挡起来,太阳吃力地从乌云中射出光芒,大地还是得不到阳光的普照。梦圆扬起她那张黄瘦黄瘦的脸,望着遮挡着的乌云。默默念想着,乌云总会被阳光驱走的,太阳还会出来,而且不会太久。她用手轻轻捋了捋自己那乌黑发亮的短发,憋了一下嘴唇,凝视着刚刚从乌云中钻出的太阳,那太阳虽然没有晴朗天气时的娇艳,但也不乏勃勃生机。梦圆看出了希望,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于是,她微笑着看了看其余的同学,稍停了片刻,便说道;“我相信乌云是挡不住太阳的,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胜利终究属于那些努力拼搏的人。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这次高考一定会失败的,不过将来还可能回到这条道上。但是,我并不打算复读,我总觉得复读这条道太令人难堪,我想自立,不再依靠别人,而是凭着自己的汗水和辛劳生活,那将是一种欢心的选择。”

  “好啊,梦圆,你的美梦仅仅是一个梦啊,你觉得你会实现吗?”好打趣的江海眯缝着双眼,歪着头侧视着梦圆,不禁故意说道。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凭自己的能力去独立,而且家庭条件很差,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更何况她多愁善感,哪能经得起社会浪潮的冲击?江海想到这儿便抬起头正视着梦圆,轻声地说:“梦圆,你准备怎么独立?你能干点什么?可不可以说给我们听听?”

   这是一个十八岁孩子的计划,理想便是征服命运的武器。所以他们一听到理想的计划便会心悦诚服。梦圆微笑着说:“我就要和你们永别了,回到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当个教师,一方面独立生活,另一方面也可用自己赚来的钱购买几本书随时翻看,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决心已定?”江海这时才当真起来,亮晶晶的双眼闪着不解的光,“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合适!”

  “你会后悔的。”

  “后悔?不会的。”

  “梦圆,你得慎重考虑,就这样放弃复读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更何况你的基础那么好,要是再复读一年,我敢保证你能考个重点大学,这样你才能对得起你那位一直资助你的老师,你懂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虽然有点偏激,但还是很有道理的.你干吗要这般轻易下决心呢?”

   “梦圆,你还是复读一年吧!…….” 扎着小辫,穿着绿色上衣,蓝色裤子,白色运动鞋的李慧,一直在沉思者,而现在她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她最了解梦圆的学习情况,她也认为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这时,留着短发,身着白色上衣,脚穿白色运动鞋的元洁也开口了,歪着头,凑近一步说“梦圆,你应该复读一年,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是的,你会后悔的。”

   你会…… 

  相聚的其它同学也都这样劝说着,他们一致希望梦圆复读一年。梦圆只是笑笑,不理他们的规劝,她坚信自己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且现在她决心已定。同学们知道她一旦下决心做某事,谁也休想阻止她。

  于是他们相互留下通信地址,准备道别。他们拥抱着,含着眼泪,难舍难分,那是一种任何情感都代替不了的同学情。


  那时已是日落西山,晚霞轻轻地抚摸着它们,像是要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予他们似的。就在这个美好的下午,他们分道扬镳。梦圆回到她那块熟悉的土地,踏上了自己设想的征途。

  这之后的两个月内,梦圆的身边先后发生了两件不幸的事。一件是近两年来一直资助她上学的郝缘老师失去了生活的伴侣,一件是她只因几分之差榜上无名,这真是祸不单行。天灾人祸又有谁能预料到呢?为了减轻郝缘老师的负担,也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自立!梦圆最后还是拒绝了所有关心她的人的规劝——复读,毅然决然地当上了一名临聘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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