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都想飞,翅膀没硬的时候就想飞,翅膀硬的时候,就想飞得很远很远。现在我和弟弟这对小鸟,飞的离家很远很远。过去很多记忆都因为索然无味,被我们忘记了。留下的都是或甜或苦或酸或辛的记忆。而儿时的年味很特别,是那种苦中带甜的感觉。
寒冷的冬日,我和弟弟正在自家的草垛里穿行,像耗子打洞一般弄出一个窝,小窝已经初见成效,这时听见母亲的喊叫,我们两只小脑袋都从稻草垛里钻出来。母亲穿着平时不太穿的衣服,对着我们笑着说去赶集吧。那时候的我们,即便是从家里到集市上。也算是出了趟远门儿。集市上当然非常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尤其是赶上年关,各种年货。因为资金拮据,所以只能选一些必要的,鞭炮是最主要的。照妈妈的说法是宁可少吃点肉也必须要买鞭炮,这样家里的日子才能过起来,春联儿贴纸也都是必买的。都是象征吉祥日子红红火火。然后就是鱼、肉、糖果、花生、瓜子和过年的新衣服。
赶完集刚回到家里。妈妈就赶紧烧浆糊,开始粘春联和贴纸。这是我最愿意做的一件事情,那些精美的柔软的贴纸被贴到到门、窗上、土墙土砖上,会让我觉得是在装饰自己心仪的房子。过年的那段日子,几乎家家都盘膝而坐,坐在暖炕上吃着瓜子和花生,糖果我和弟弟一人一包,过年那天晚上枕在枕头底下,这大概是我们过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过年那天我和弟弟都会换上新买的红衣服,父亲也有新衣服,母亲唯独不会给自己买,因为舍不得,当时并不懂,现在回想起,都会觉得心酸。
过年对小孩儿来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因为在那一天,从来手里不会有钱的我们,会得到压岁钱,虽然那时候的压岁钱不多,只有几块十几块,并且钱最后都被母亲拿来补贴家用,但是我们也觉得像为家庭创收了一样开心。
过年那一夜要守夜,从来不舍得用电的各家都灯火通明,一直静静的寒夜变得热闹起来,每家房子都努力装点得红红火火,那火红的颜色,仿佛要照暖整个冬天。
放鞭炮的时候,母亲总让我站在门口,说小女孩儿是贵人,放鞭炮的时候要把财神和喜神都请进门。于是爸爸在门外放鞭炮,妈妈在厨房把饺子下锅的时候,我便站在门口,踩在门槛上,迎着寒气及飘来的阵阵烟雾扯着嗓子喊“接神啦!财神喜神都进门啦。”,一直喊到鞭炮声停,虽然这是个挺累的活,但是在喊的时候,我是真心的希望财神喜神都进门的,仿佛自己真的是个贵人,成了比较特别的存在。我和弟弟对穷苦是没有太大的概念的,但是总感觉父母对这种事情很在意,我们也就顺着父母的意思,希望财神喜神都跑到我们家来。那一天的父亲和母亲都非常温柔,因为过年的时候都要和和气气的。而且那一天,母亲不用让我干活,因为她老觉得我毛毛躁躁,会打碎碗。一是觉得打碎碗很可惜二是觉得过年打碎碗不吉利。农村的孩子在这样忙的光景。躲过这样的活计,也会沾沾自喜的。
初一到初五,大人们都忙着拜年,说吉祥话,就连平时嘴上不怎么干净的人,到那一天说的话都很顺耳。我和弟弟总是跟着大人们走家串巷,目的不是为了拜年,而是去捡别人家院子里没有完全点燃的鞭炮。回家再把捡回来的鞭炮一个一个地放的啪啪响,这种危险的事情给我们带来各种刺激与兴奋。还有一个乐趣就是不管天气多么寒冷,我和弟弟都要去滑冰车。河边的冰面上聚集着很多的孩子,非常热闹。晚上还会打着父母给买回来的红灯笼,一个个穿的非常厚重,仿佛冰上走着的很多个小企鹅,相互炫耀谁家的灯更漂亮。
那时的日子很苦,苦到衣服补了又补,鞋子是各种碎布粘贴后塞点旧棉花做成的,苦到一颗糖吃完了还要仔细舔舔糖纸,苦到平时一家不是席地而坐享受天伦之乐,苦到女孩没有洋娃娃,男孩没有机器人,苦到一桶油要平摊到一年吃,然而这所有的苦都在过年的那段日子实现了,像是对神仙许了个愿,神仙挑一个特别的日子,为你实现了。
感恩我那苦中带甜的童年为我留下的零零碎碎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