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

时常会回忆起我的老家来,房子的模样,周围环境的样子,还有发生过的事情,一切历历在目。

我家的房子建在70年代,座北朝面。房子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竹园,右侧有河,前面没有房子,三百米处也是一条大河。院子很大,没有围墙,比路面高出六七十公分来。院子里种着两棵桔子树,桔子树下种着一片薄荷。

青砖黑瓦的房子,一底一楼,带阳台的阁楼。总有三间房,我家跟我伯伯家一家一间半,中间敞间是相通的,没有任何的隔墙。门厅有两米多宽,木制的双扇大门在中间,暗红色的漆掉了一些,斑驳的,有点年代感,上面有不知哪位调皮的哥哥或表哥划的些多道道,还划了字。门槛是石头的,我坐在这门槛上吃过饭,写过字,过过家家。进大门就是敞间,现在我们说是客厅吧。左右各摆了一张八仙桌,右边没有粉饰的砖墙上贴满了奖状,那些都是我的。左边是伯伯家的卧室,右边是我家的卧室,各只有一个卧室,但前后开了两扇门,卧室的门是木板门。

我伯伯家有三个孩子,我家四个。这么多人怎么住得下?父辈们出门营生都在外地,小孩子们都跟着爷爷奶奶。我家卧室里铺有两张床,一张大床是父母的婚床,木制的,自带屏风的。夏天时把屏风拆下来,冬天时装上去。屏风很漂亮,是浮雕的一幅花,彩色的漆,漆里参杂着金粉一样的东西,我觉得是漂亮极了。床前一个矮长的踩脚凳,跟床一样长,有别人来看电视的时候,坐不下就都坐在踩脚凳上。侧面铺了张小床,是竹床,架在两条木凳上面。竹床每家人都有,夏天必备呀,可以放到敞间里睡午觉,可以放到院子里乘凉。卧室里的窗户有一米多宽,装了木质的窗齿,一根根圆圆的木杆,间隔有10公分,漆着与大门一样颜色的漆。窗齿外面是两扇玻璃窗。窗帘很简易,在窗框两边各钉一玫铁钉,用电线穿起帘布,电线两头在钉子上绕两圈就固定好了,我记得窗帘是水蓝色的底色上面印着竹子。窗户下摆着一张公事桌,桌上摆着电视,抽屉里都是奶奶的胃药。小床的对面是两个双扇门的衣柜,跟床一样,有好看的浮雕与颜色。虽然拥挤,但是小孩子从不关注这些事情。夏日的夜晚,房间不多的空间里还要放个板凳,把台式电风扇放在上面,白象牌的,有点淡淡的黄色。奶奶会用蒲扇来辅助扇风,无数个夜晚,都是奶奶一次次醒来为我扇扇风,拍拍蚊子。早上起床还会被她埋怨:昨晚又被你踢疼了。

房间过去就是灶台,大铁锅,烧柴禾的,有一个柴仓在烧火人的背后,一个大水缸在烧菜人的身后。提水,拾柴,烧火都是日常的功课。有个木质菜柜碗柜是一体的,摆在房间北面的墙后。楼梯下有个鸡窝,有鸡就有鸡屎,随处可见,以前见得多了吧,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恶心,去抓一把灰给盖住再扫掉,扫得干净又不会弄脏其它的地。楼上也只有一个房间,除了这个房间,其它的地方都没有隔起来,就是一楼二楼垂直空间那里都是相通的。横梁上放了很多毛竹与木材,它们经常是老鼠们的乐园。我们有两个后门,我家后门种了一棵葡萄树,虽然结果不多,但是它能长两季,我觉得很神奇,我曾经跟小伙伴们在葡萄架下偷听过牛郎织女相会时的讲话,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还为“蛇喜欢在葡萄架上乘凉”而提心吊胆的。

我们家的地,还真的是地,是泥巴地。应该是压得很结实很结实的,表面不平,有点坑坑洼洼的样子,但是很圆润,是被无数次的踩踏而成圆润的吧。那时候的吃饭,画面感很强的,我们围坐在桌子四周吃饭,小鸡小鸭们会在桌底下吃我们掉下来的,我有时候会特意给它们拨点饭。靠海的南方会有一段时间很潮湿,这泥巴地上像是下过小雨一样,虽不至于泥泞,但也觉得挺烦心的。我觉得这烦心主要来自大人们的情绪,他们觉得这样很烦心,他们的情绪会感染到小孩子的。

家乡的夏天总会刮台风发大水。屋前用来装天线的大毛竹要提前放下来,屋顶铺的瓦片总有几处会漏雨。风吹起来总是发出呜呜的声间,一阵一阵,我特别害怕这呜呜的风声,听多了害怕自己的房子会倒塌,在提心吊胆中迷糊睡去。

初中毕业后,我也外出求学去了,随后对老家就渐行渐远了。

屋子里头的画面最深刻的有几幅:天末亮的时候,我坐在灶台下烧火;夏天里挤到我家敞间里看电视,看《克赛》看菊萍姐姐;与大我两月的堂哥在床上玩倒立;两家人坐在柔黄的白织灯下各吃各的年夜饭,小堂哥总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老房子承载了我整个童年与青春期,对家乡的思念,不如说是对童年的思念。这样一回忆,有太多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好想一帧帧地给装订起来,放进抽屉里,永远都不要将它们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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