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你在害怕吗?”
远处的绞刑架没有回答。带着罪人的血迹染红的铁锈,它无声地伫立在被鲜血浇灌的荒地之上。跪在脚下的猎物放弃了抵抗,任由猎人放声嘲笑。
“害怕?心里有守护的东西,我便无所畏惧。”标准的答案,猎人甚至要为他喝彩。被血腥味吸引的乌鸦飞落远远旁观,嘶哑着嗓子大声嘲笑。
“嗤,守护那些罪人?总有一天他们会用你的弯刀,在你背后捅个洞。害怕与恐惧会让你暂时避开危险,多活一阵子。”戏耍一般用脚尖抵在他低垂的下巴上,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是什么眼神?故作镇定?虚张声势?还是强压恐惧?然而我看到了那双眼睛,意料之外的惊喜。不是猎物的眼神,反倒像是调转了身份。那是心中清明之人才有的眼睛,杂糅进军人的刚毅与聪明人的冷意。
“啧,暂时我还需要他们。用自己的无畏去换取他们的信任与帮助。”收起之前嘲笑的态度,不顾是否会弄脏衣摆,缓缓蹲下身,与半跪着的他平视。“雇佣兵,我很高兴你能看得透彻。”看着对手狼狈的样子令人血管喷张,甚至不想理会剩余的两个求生者。电机?哦,别打扰我和雇佣兵谈心。
“但是请别忘记,如果累了,尝试着释放恐惧,感受一下自己跳动的心脏。”伸出右手抚摸上他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跳动的,鲜活的生命,血管里奔腾的生命之流,我向往又厌恶的东西。挖出来,掐碎,踩烂,然后死去……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眨眨眼,还没回过神来却是眼前翻天覆地般一转。困境中的野兽撕碎了牢笼的束缚,禁锢的狼王扯断铁链撕开了乖狗的面具。猎人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对面的不是猎物,而是同类。麻木的神经猛然被紧绷,长久干涸的血流开始回转奔走。头皮发麻,心脏被尖锐的指甲死死抠抓。恐惧,这应当是恐惧,太久了,我甚至都遗忘了。面对安逸的屠杀生活,神经竟是松懈了太久。危险!锋利的刀刃贴着耳边,差一毫就会毫不留情地捅穿颅骨。一击未中,听他愤恨地骂出口。回过神来抬手顺势握住他挥来的重拳,毫不留情地借力一转手在清脆的错位声中把他压制在地上。“不错的一击。”抬起脚踩在他背上,深呼吸一口平缓呼吸,慢慢加重脚下力道。“还需努力。”有些遗憾他没发出痛呼,弯腰捉起人一只脚踝拖着向绞刑架走去。这是失败者的归宿。用粗糙的绳索紧紧捆住人手腕,末了打了个蝴蝶结并打个响指以示满意,收获了他的一声粗鄙咒骂。
他的眼睛之后就一直没离开我,带着愤怒懊悔和很多我分不清的东西。在他夹杂口音的诅咒咒骂中时不时礼貌地提醒时间的流逝,再收获他恶意吐在我光亮皮鞋上的一口血沫。要不是时间到了,我还真有那么一丝可笑的错觉,我还活着。“杀人鬼,再见。”雇佣兵咧开嘴,恶劣地嘲笑,“下次杀了你。”还没来得及回应,时间已经走完,我这才想起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姓名。
别忘记恐惧,那会让你感觉活着——哪怕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