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北京人又叫破五,认为之前诸多禁忌过此日皆可破而得名。由于这一天承担了太多人们的希望与憧憬,所以禁忌就特别多,比如全家人不出门,必须吃饺子,迎财神。
在奶奶家里,晚餐的饺子还没做完,先生就接到发小即将离世的噩耗。虽然几个月前我们就已经知道这位忠义、包容、古道热肠的好友时日无多,但总想老天会眷顾,起码最后一个年他和家人能一起过完。而昨日先生和其他几位发小还专程去看过,给他拜年。
饺子没吃几个,先生就匆匆和朋友奔赴医院,在与死神的较量上,他们还是输给了时间。电话里先生语气凝重,我叮嘱他不留遗憾,送好朋友最后一程。
而这一切还沉浸在过年欢乐里的小伙子全然不知。直到回家前,他才发现归家的三人只剩我们俩。坐在车里准备出发时,他问爸爸去哪里了?我复杂的心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只是说S大大有事需要爸爸帮忙。
春节期间北京的道路是最畅通的,我们回家的时间也比平时快很多。终于我还是忍不住,跟小伙子说:
bullbull ,S大大走了。
他去哪儿了?
去天上,离开我们了。
已经?刚刚?还是马上?
已经宝贝。所以爸爸去送他。
我伸出一只手,小伙子表情凝重,也伸出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随后我俩都不说话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紧紧的捏了我两下。我回过头看他。
是有些难过吗?
还好,只是S大大是个特别好的人,对我特别好,那次我和爸爸坐飞机去香港找你和奶奶,他早上四点多就来送我们,我与他还有微信。爸爸肯定很难过。
是的,他是一位特别好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我们只要还记得他曾经为我们做过的那些事情,记得他的样子,他依然离我们不远,还在身边。
嗯,我知道妈妈。
因为好友的离开,这几天爸爸的心情会很低落,我们要多安慰他。
我会的。
还有一件事,一会儿回到家,你要自己早点睡,因为妈妈不能去送,所以今晚想为S大大抄抄经,表一表心意,也为等爸爸回家。
小伙子点点头,车内很安静,我俩十指相扣一直到家。他乖巧的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我铺开经文,焚香蘸墨抄写。临睡前小伙子轻声说:妈妈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寂静的夜开始了,很晚先生一脸悲伤的回到家。看我还在抄着,问了问孩子。我跟他说,朋友离世的消息已经告诉小伙子,小伙子很遗憾,也很懂事。先生点点头,感叹发小在人生最灿烂辉煌的年岁里撒手人寰,感叹他的父母家人白发送黑发,感叹发小之间才四十多年还没处够的缘分,也感叹好友终得解脱,往生极乐。
关于死亡这个话题,我们成年人总是在被迫面对时才会有所表达和反应。
我们为什么害怕死亡?
“因为它意味着永远地告别,再也不能跟那个人聊天,拥抱。因为死亡会随时来临,我们却没有力量去阻止它、抗拒它。因为每个人都会死去,或许很快就会被人忘记。”
这一切足以让我们恐惧,但面对孩子,我觉得不能因此逃避这个话题。
我跟孩子正面谈论死亡,是希望他能够坦然地面对一个生命结束这件事,可以悲伤,可以痛哭,可以怀念。但更重要的是鼓起勇气,去珍惜生命,珍惜当下,去好好地爱自己,关注身旁人的情绪感受,爱周围的人。因为这是他人生未来必经的正事。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仓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