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出好戏（下）
长安正是盛夏时分，天气闷热，走在九曲河的长廊上，十分凉快。
苏惜穿了一件粉嫩的襦裙，看起来像一朵清新的桃花，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步履匆匆地从九曲河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待走到河廊尽头，一群人拦着她的去路，苏惜抬眼细细看去，才认出是穆宁珺。
她不由得开口讥笑道：“哟，这不是宠冠六宫的宁妃吗？听说宁妃小产了，怎么不好好养身子？若是落下病根，以后不能怀孕了怎么办？”
穆宁珺身后的人脸色大变，都紧张地看着她。
穆宁珺怒极反笑：“看不出来惜妃如此关心本宫。本宫今日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小产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苏惜嗤笑一声，说道：“没错，就是我让人把蛇放到你院子里去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宫里有那么多侍卫啊，我的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搞定那些侍卫呢！本来只想吓吓你，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竟然吓得连皇上的龙胎都没保住！看来宁妃娘娘，也不过如此嘛！”
她的脸上带着娇媚而轻狂的笑，言语间尽是讽刺，字字珠玑直戳穆宁珺的痛处！
穆宁珺强忍着想要上去狠狠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压抑着怒气沉声道：“这么说，惜妃娘娘是承认这件事情了？”
苏惜完全没有看到穆宁珺身后宫人里藏着的风珉和刘淇，于是愈加放肆地想要羞辱她，“没错，就是我做的！可你有证据吗？你找不到证据，也没办法对我怎么样不是吗？再说你又不是皇后，我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是吗？”穆宁珺冷冷一笑，已经走上前目光凶狠地瞪着她，苏惜被她这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急急退后了几步，“你……你想要干嘛？我告诉你，我的父亲官居二品，我的姐姐是皇后，你……你不能动我！”
“娘娘，娘娘且慢！”风珉和刘淇急忙上去拦住穆宁珺，“娘娘，惜妃的父亲手中握有辽东三地的军权，请娘娘三思，这件事情还是让陛下来处置吧！”
穆宁珺冷冷一笑道：“你们紧张什么？我不过是看惜妃头上飞了只蜜蜂想要帮她打掉而已。”
说着，她已经绕开两人，径直走到了苏惜身前，苏惜镇定下来，紧锁眉头怒声道：“你让开，我要去见皇上！”
穆宁珺现在正堵在河廊与河岸的接口处，她似笑非笑，竟然真的挪开了一条小道。
苏惜觉得她的笑容看得直让人脊背发凉，但想着刚才风珉说的话，她想着穆宁珺应该会忌惮她的父亲，于是趁着她让步这一刻，便壮着胆子从她身旁走过。
穆宁珺等的就是这一刻，素色裙摆下的脚轻轻一伸，正好绊住了苏惜的脚步，苏惜下意识地抓住穆宁珺的手臂，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穆宁珺正好反手紧紧握住苏惜的臂膀，步伐一倾，她揪着苏惜两个人都往旁边倒去，苏惜因此也被她连带着往河边倾身而去。
她所在的位置刚好没有护栏，一旁的人来不及拉住她们，两个女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进了水里！
“啊......救命！”足下一空的瞬间，苏惜吓得尖叫了出来。
“扑通”一声，两人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苏惜在水里使劲儿挣扎着，穆宁珺不顾一切，死死地抓着她的头往水里摁去！
“小姐！”
“娘娘！”
众人大惊失色，侍卫们“扑通扑通”的跳下水里去救两人，不多一会儿就把她们都救了上来。
“快，快去请太医！”所有人都吓得手忙脚乱地大呼大叫了起来。
“陛下驾到——”太监拉长了声音喊道。
众人大惊，急忙让开路，跪伏在地。
“珺儿！！”人群散开，燕洵一眼就看见前面躺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穆宁珺，立刻飞奔了过来，一把抱起她，看着地上一片鲜红刺目的血水，顿时大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太医！”
所有人都被这吼声震得浑身一颤。
“惜儿！”跟着燕洵匆匆赶来的纳兰红叶连忙去看苏惜有没有事。
好在救得及时，苏惜只是呛了几口水，很快清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穆宁珺身下不断蔓延的鲜血，顿时吓得大叫：“血......好多血啊！.....”
所有人这才看见穆宁珺身下是一片鲜红的血泊，触目惊心！
此时，关山月已经立刻飞快地跑了过来，跪坐在地上给穆宁珺把脉。
穆宁珺的手臂死死地缠着燕洵，声音微弱，但是周围一片寂静，身边的人都听得她虚弱地哭泣着问道：“阿月，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我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众人心中一惊，愣在原地，包括燕洵！
穆宁珺完全不管这些，放软了声音，皱着眉头娇声喊道：“燕洵，我好痛，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燕洵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片刻的怔然，深深的焦急之中，掺杂了几许莫名涌动的情绪。
“燕洵，我求你保住我们的孩子，我求你......”恍恍惚惚中，穆宁珺仍旧在一声声有气无力地乞求着，而她的额头上也已经沁出了细汗，整个人苍白如纸。
离湘见状，急忙跑过来蹲下，也不知她是配合还是真的，惊呼道：“不好了，小姐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燕洵一听，不再犹豫，一把抱起她就往最近的宫殿而去，临走时还不忘吩咐道：“风珉，刘淇，把所有人都给朕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走！”
“诺！”
风珉、刘淇齐声应道，而紧接着，扬手一挥，数百名侍卫已经涌过来，把所有的宫人和妃子都钳制住了，一同押送着往燕洵刚刚走进的祥云殿庭院里去。
“她怎么样？”燕洵把穆宁珺放在榻上，紧张地问道。
“陛下别急，小姐其实伤得不重。也没有呛水，只是腿上有几处擦伤，至于那些血……”离湘犹豫了一下，她总算明白穆宁珺要那些红色的染料做什么了。
燕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见穆宁珺仍旧闭着眼，想了想后问道：“珺儿，你醒着的，是不是？”
他原本在问纳兰红叶关于穆宁珺小产这件事情，可是还没说几句，就有宫人来告诉他，说是穆宁珺去了仪春殿一直没回来。他立刻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才到九曲河就远远地看见一大群人三三两两地乱作一团，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结果人一让开，他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她，整个人吓得魂都快丢了。
穆宁珺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他握着自己的手，离湘扶她坐了起来。她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冷漠的样子，道：“现在陛下也亲眼看到了，是苏惜把臣妾推下了水，害了臣妾的孩子！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她？”
当得知宫里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时，她就知道，要想找到证据是不可能的了。那么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凶手自己露面。
不管苏惜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当穆宁珺在仪春殿外听见那一番话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可能放过苏惜。
燕洵拧眉问道：“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穆宁珺忽然轻笑一声：“故意的又怎样？我已经找到了杀害我孩子的凶手。我绝对不会放过她！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把风珉和刘淇叫进来问问，在我掉下水之前，苏惜都承认了些什么！”
燕洵顿时一怔，紧接着把刘淇和风珉叫了进来。
“风珉，刘淇，你们不是说，陛下要证据吗？今天的事情，那么多人听着，看着，你们告诉陛下，算不算证据？”
风珉和刘淇跪在地上，风珉首先回话道：“陛下，属下已经查明，宁妃娘娘小产一事，的确是惜妃娘娘所为！”
说完，刘淇又把今天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是穆宁珺故意拉着苏惜跳下水去。
燕洵一言不发，静静地等他们说完之后，才开口道：“把惜妃带进来！”
风珉点点头，身出门，不一会儿，已经有三四名侍卫把苏惜押进来，而纳兰红叶也跟着进来了。
“苏惜，你可知罪？”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害过她，反倒是她，把臣妾推下了水，现在又来诬陷臣妾！”
“住口！”燕洵冷声喝道：“朕只问你，为何要谋害宁妃？”
苏惜第一次见燕洵这样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向纳兰红叶求情道：“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我真的没有要害她！是她自己抓着我掉下水的！”
“惜儿！”纳兰红叶心下无奈，劝她道：“这件事情，你必须老实交待！你到底有没有谋害宁妃？”
身居后宫多年，纳兰红叶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情或许有假，但是先前害得宁妃小产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苏惜做的。但苏惜算是她最亲的亲人了，她不能不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