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第4天 泸定-康定
濛濛细雨中,蓝紫色的牵牛花绽放出美丽的朝颜。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还未睁开睡眼,脑海里就回荡着“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今天的目的地是康定,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首府,从《康定情歌》中知道这个地方,就希望有一天能来看看,那里有溜溜的山、溜溜的云和溜溜的城。
泸定海拔1330米,康定海拔2395m,两地相距仅51公里,但是海拔相差1000多米,传说有不少烂路,雨天吃泥,晴天吃灰。
清晨,沿着大渡河一路前行,去看泸定桥。这是一座铁索桥,桥上铺着木板,透过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涛涛河水。走在桥上,颤颤悠悠,再看看桥下汹涌的水流,令人头晕目眩,扶住冷冷的铁索,闭上眼睛几秒钟才缓过神来。
一对父子,从桥头慢慢地走过来。父亲的腿脚不太灵便,儿子搀扶着他缓慢地挪动。儿子是带着父亲来旅行的,他把相机递过来,我给他俩拍张合影。
“大渡桥横铁索寒”,从桥头走到桥尾,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激烈战斗,不由得肃然起敬,拍了一张低姿匍匐前进的照片,致以我的敬意。
刚出泸定城就开始爬缓坡,这是必然,康定比这里要高1000多米呢。
过了泸城隧道,仿佛穿越时空,换了个世界。天空的阴云不见了,明媚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蓝天白云倒映在黄色的大渡河面,像绘在古老牛皮纸上的油画。
在大渡河边休息,慵懒地躺在岸边,晒太阳。看苍翠的山峰耸入云霄,听大渡河涛声阵阵。现在是雨季,雨水冲刷四周的山林,携带大量泥沙,河水变得浑浊。
告别了大渡河,沿折多河骑行,真正的爬坡才刚刚开始。
折多河,是藏语的音译,让人联想到“很多波折或者挫折”。沿折多河逆流而上,海拔不断升高,过了下瓦斯村,坡度更陡了。一条瀑布从高处飞流直下,水声轰鸣,汇入折多河。
“日地!”蓝色的路牌高挂,写着这两个字,这是一个地名,藏语音译。然而,在某些方言里,“日”字另有含义。附近坡度较陡,骑友们开玩笑说,此地名道出自己的心声。
我未曾骑行过如此又陡又长的坡,休息的频率越来越高。起初每隔5公里休息一次,之后每隔3公里休息一次,再后来干脆1公里休息一次。
河边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忘忧草。忘忧草,学名叫萱草,开的花就是黄花菜,我更喜欢叫它“忘忧草”。几株向日葵上落着蜜蜂,花椒树上长满红色的花椒。还有大片紫色和白色混杂的花,一眼就认得出那是土豆花。
过了大河沟村,天空又变得阴霾起来,稀稀落落的掉着雨点。
在雨中进了康定城,一排古铜色的雕像屹立在入口处,有“打箭炉“三个字。康定古称“打箭炉”,是藏语“打折渚”的译音,指的是雅拉河与折多河的交汇之处。
在大雨中,抵达青年旅舍。拎着驮包进入房间,竟然发现里面只有3个女生,以为走错了,一边说着“sorry”,一边急忙退出来。
抬头看看门牌号,并没有走错,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女混住宿舍。她们三个结伴搭车旅行,也要去拉萨,于是喊我一起到不远处的川菜馆里吃晚餐。
在青旅的公共区域上网,整理这几天拍的照片,把一部分传到网上。一个男生坐到我旁边来,拿着相机给我看照片,是我骑行到青旅附近时他“抓拍”的。他在读大学一年级,跟自驾车队去拉萨。
骑行、徒步、搭车、自驾,虽然前往拉萨的方式不同,但我们都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看到的风景或许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拉萨。
第5天 康定-折多塘
穿行在蒙蒙细雨中,到邮局盖了一枚“康定”的邮戳。心想,这该是轻松的一天,我的队友昨天抵达泸定,今天就能到康定与我汇合了。我要逛一逛这座溜溜的城。
昨日抵达康定时,就发现后车胎有些瘪了。仔细检查一番,果然是被一根短短的细铁丝刺破了。补胎这事儿难不倒我,我上小学时就学会了,这次骑行早有防备,带了简单的修车工具。
卸下内胎,打气筒充满气,浸在水中,冒泡地方就是漏气的位置。挫掉薄薄一层橡胶,涂上胶水,取一块“创可贴”粘上去,几分钟后,就可以充气了。
正为补胎成功庆幸时,发现货架断了一边。可能是驮包重量超过了25公斤(货架上标着“Max 25kg”),在一路颠簸中,铝合金材质的货架不堪重负。断了无法焊接,在康定也买不到货架。
客栈老板说新都桥有货架。在他的建议下,我决定带着单车搭车去新都桥,换好货架再返回康定。
在加油站拦到一辆车,司机是肩膀宽阔的藏族人,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上,穿着藏族服装,面色黝黑,表情严肃,很少说话。车上还有位穿着红袍的小喇嘛,大概只有十几岁。他对骑行头盔很好奇,一路都戴在头上乐呵呵地笑着。他不会说汉语,只能通过表情和手势简单交流。
听着欢快的藏族歌曲,到了折多山垭口。又上来一位搭车的乘客,他在新都桥开了家客栈,告诉我不必到新都桥去换货架,折多塘的一家客栈也有,因为这一路上断货架的情况很普遍。他递给一张名片,并向我推荐自己开的客栈,又告诉我折多塘那家客栈的位置和电话号码。
到达318国道和康定机场的岔路口时,我下了车,决定返回折多塘。
组装好单车,庆幸货架只是断了一边,把驮包里的重物放在背包里,勉强还可以骑行。好在只需要骑行一段上坡路到达垭口,而后就是一路下坡。
遇到迎面来的骑友,他们和我打招呼,都以为我是从拉萨骑向成都。
口渴时才发现,水壶丢在车上了,于是给那位搭车的客栈老板打电话,让他帮我把水壶带到客栈。
停在空旷的草地上休息,不远处绿色的山上有四个白色大字“康定情歌”。两辆湘A的车停在路边,车上的乘客朝着我走来。
一位大姐先说话:“小伙子,我可以和你拍张合影吗?特佩服你们骑行的。”
湘A,是长沙的车牌号。我在长沙学习生活已有10年,看到这个车牌倍感亲切。更巧的是,还有一位我学校的教授。他们把车上仅剩的一罐可乐递给我,又塞给我一袋饼干。
天空中的云越来越低,把折多山笼罩起来,骑行到垭口的时候,眼前雾蒙蒙一片,能见度不到50米。
期待已久的下坡,控制好车速。待冲出云雾区,回头看那通向云端的路,宛如梦境。向下望去,一条带状的云悬挂在山涧里,缓慢地移动着,或者说是悠闲地溜达着。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一朵溜溜的云”。哼着那首《康定情歌》,在夜幕降临之时抵达折多塘。
换好了货架,回到村口的客栈里。藏族大姐给我煮了一碗挂面,我打开一包榨菜。两个4、5岁的小朋友啃着手指看我,他们都有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是藏族大姐家的儿子和女儿。我拿出两包榨菜,分给姐弟俩,他们竟当做零食吃。于是拿出长沙车队送给我的饼干,转送给他们,他们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露出腼腆的笑,让我想起忘忧草绽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