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回忆已成过往,佛说:懂得放下,才是重生。任倩儿在杏花庵门前的话柳春城至今仍记在心里。这些年虽未找仇金镖报仇,但那刻骨铭心的痛却曾未平复过。
烛火忽明忽暗,小兰用簪子拨了拨,烛火跳跃了两下明亮了不少。映照在郝春城略带忧郁的脸上,已近四十的年纪了,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郝姑娘,我今天在酒馆外面看见了仇金镖,下马的时候我听见店小二好像叫了他一声寨主”,柳春城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怀疑他就是那个金鸡寨主,此次过来或许就是要和倭人接头,交换刀谱的”。
“仇金镖”,听到这名字郝明月就恨得牙根发痒,她回想着在酒馆时的情景。应该就是最后进来的那一拨人,为首的那一个应该就是他。长得贼眉鼠眼的,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个恶人。
郝明月等柳春城说完,心想:难道仇金镖和倭寇勾结交易的就是明月刀谱。想到这里,她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她的爹爹过去在戚将军麾下做过副将,后因为年老而卸甲归田了。仇金镖到白云寺里偷盗,然后杀害了师父,最后被师父将刀谱掉了包,抢到了一本假的刀谱。现在他们所交易应该就是那本假刀谱,想到这些,郝明月心头似乎明白了。
“柳大侠,仇金镖和倭人交易的刀谱,应该是一本假刀谱。”郝明月似乎有些小兴奋。
听郝明月如此说,柳春城听得有些糊涂了。带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一本假刀谱,拿什么可以证明呢”?
郝明月掏出明月刀谱在手中扬了扬,“柳大侠,你看这个足可以证明了吧”?
柳春城一瞅,看见牛皮纸的封面上竟然写着明月刀谱四个字时,心头一惊,“郝姑娘,你怎么也有这本明月刀谱”?
郝明月心情似乎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往事历历在目,师父的音容笑貌又在眼前浮现。“柳大侠,这明月刀谱本来就是师门之物,师父也是因其而故去的,当年仇金镖偷的刀谱是被师父掉了包的,真的叫师父让师姐藏在了香炉灰里才得以保存……”,郝明月语气里有了悲伤,慢慢的诉说着前因后果,小兰站在旁边听着,眼里也跟着噙着泪花。
听完郝明月的话,柳春城不禁为了尘师太的被害而感到难过。同时心底又暗自的庆幸着,先前的担忧也一扫而空了。既然真的明月刀谱还在,那就意味着打败倭冠,扭转战局已为期不远了。
“郝姑娘,刀谱可否让我看一看”?柳春城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当然”,郝明月大方递过手中的刀谱,她觉着柳春城才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
柳春城伸手接过,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就见书中一招一式,环环相扣,皆是制敌之招,每页下面均有详细注释。禁不住拍好称好,这下可以给倭寇以颜色看看了。
仇金镖和渡边交易完成之后,就领着这伙人回到了金鸡寨,暂且不表。
翌日,天边尚未泛白时,就听见靠近小镇山间的小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待到近时,方见得正是渡边那一伙倭人。此刻,正打马往南疾驰而去。
沉寂的山林,被惊起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鸣叫着自树冠深里飞出。待马蹄声远,山林间又继而安静了下来。
突然间,前方传来马匹凄厉的的嘶叫,继而是一阵金铁交鸣声。原来,渡边这伙人只顾急着赶路,却忽略山林间早有埋伏。赶在最前面的小野被绊马索绊倒,连人带马滚下了山道,估计是见了他们的日照大神了。
渡边见状,飞身下马,快速的抽出倭刀,迎上前去。这时只见迎面奔来一条黑影,身若游龙,人尚未近身,刀锋先至,一阵寒意紧贴着颈项掠来。渡边连忙后退数步,堪堪躲过。借着东方泛白的天空,定神一看,就见一位身材娇小的跛足女子,身着青裳,头戴一顶师姑帽,执一柄弯刀,如风袭来。弯刀如月,卷起道道寒光,每一回出刀,都不离要害。渡边被逼得手忙脚乱,第一回遇上这种凌厉的刀法,一时竟然无所适从。正危急之时,刚滚下山道的小野竟然灰头土脸的爬上了上来,一见渡边不敌,忙从腰间拨出倭刀,双手紧握刀柄,连人带刀就向跛足女子袭来。听声辨物,跛足女滴溜溜一个转身,一招长河落日圆,弯刀由下向上划了一个圆圈,刀锋掠过小野的喉管,鲜血迸溅而出,像盛开的血色花朵。渡边趁此间隙,没命的疾奔几步,翻身上了马,用倭刀狠狠地拍打着马屁股,急急逃命远去。跛足女子也不去追,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抽搐的小野,弯下腰在其身上搜了搜后,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念了一声佛号后便转身迎向同伴。此刻,打斗已经结束。
“天涯,柱子,你们没被伤着吧?搜到刀谱没有”?跛足女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见到刀谱,明灯师太,我们都好着哩”,两个少年答道。
这个明灯师太正是明月的师姐。那日被仇金镖一把飞蝗石打落下山崖后,幸得被藤蔓缠住才得以保命,但却断了一条腿。当时就晕了过去,待到醒时,已是翌日清晨。她强忍疼痛慢慢的爬上了崖顶,却发现白云庵已被烧毁。望着尚在冒着青烟的废墟泪流不止,她四处翻找,希望可以找到尚且有用的东西,最后只找到师父留给她兵刃明月刀。
离开茱萸峰时,她对白云庵的废墟叩头对师父发誓,一定会回来重建白云庵。
下山之后的明灯师姐,跛着一条腿,又累又饿,倒在了云台山脚下的一个庄子边。醒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正在冒着热气的白米粥。此刻,她顾不了许多,双手捧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完,方才抬首四处打量了起来,这应该是大户人家,只见室内陈设的家具皆是红木打制,窗户上有精制的竹帘,墙上挂着数幅字画,一看就是名家之作。
吃饱了的明灯师姐,已有了些许力气。正打算下床出去感谢屋主时,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就见进来一少年,虎背熊腰,英俊潇洒。
“咦,师太你醒啦”?
明灯师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说:“小施主,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儿”?
少年答道:“你晕倒在庄外,被大伯看到后背回到这里。见你是佛门中人,就格外的嘱托我们,待你醒来,一定要留下你。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无论如何,也要痊愈了再走”。
听到此处,明灯忍不住心生感动,说道:“那你大伯人呢?我得要当面感谢他的搭救之恩”。
“大伯和柱子哥去山上给你采药了”,这会也应该要回来了,少年答道。
门外有犬吠声传来,“是大伯他们回来了”,少年嘴里说着话,人早已到了门外。
“天涯,师太醒了没有”?外面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醒了,醒了”,少年忙不迭的答道。
明灯跛着一条腿,刚要出门道谢,就被一位老者给拦下了,“师太小心”。
“阿弥陀佛,多谢老施主搭救之恩”,明灯见是老者,猜是少年大伯,连忙双手合十谢道。
“勿谢,勿谢,我佛慈悲,救与被救皆是佛缘”。老者也是信佛之人,双手合十道。
明灯师姐暂且住下养伤不说,且说柳春城接过郝明月的刀谱,一看就舍不得放下。
“郝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是否可以”,柳春城眼里充满了期待。
“柳大侠请说”,郝明月道。
“在下恳请郝姑娘可否一起南下福建,去那里教授抗倭刀法”。柳春城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郝明月不应允。
郝明月听到此处,左右为难,一边是师仇,一边是国恨。她思忖了良久,才答道:“柳大侠,你看这样可否,你带明月刀谱先行南下,待我了却师仇之后再去与你会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