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星期五上午八点四十分,十月的一个普通清晨,我和往常一样坐在1号线地铁里,去往上班的路上。地铁穿过隧道,车轮碾过铁轨,发出重金属般的响声。车厢有节奏的晃动,我虽然昏昏欲睡,却无法睡着。我懊恼地看了看身边的陌生人们,有的人站着,握紧吊环,眼神呆滞的望向漆黑的窗外。有人坐着,闭目养神。还有些站着或坐着的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那小小的手机屏幕。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身体僵硬,如果不是因为列车的到站引起的晃动导致站着的人被迫扭动身体维持平衡,导致坐着的人仓皇的睁开双眼审视是否到站,我仿佛觉得眼前是一幅创作完成、颜料已干的油画,空气是凝固的,人们是静止的,连同我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只是这幅群像画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而已,虽然位置不同,衣着不同,颜料赋予的颜色不同,但是都藏在人群之中,虽然各怀心事,但表情相同,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每一次到站,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下去一些人,又上来一些人,我努力的想记住一些人,却什么也记不住,就像我也无数次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但丝毫不被别人所注意到。我观察着这些在我身边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也许这节车厢里并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那些在我身边或老或小、或开心或失落、或下车或上车的人,其实就是在不同的时空里的我罢了。
我的视线穿过这些形态各异的自己,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直到列车的驾驶室里,我看到一个中年臃肿的背影,坐在驾驶位上,双手环绕胸前,帽檐略微低垂,身体随着车厢摇摆轻微地晃动着。
我顺着驾驶室望向窗外,列车急匆匆不断前行,车灯射出炫目的光芒,却很快又被深邃的黑吞噬,仿佛光芒和黑暗就像两个手持利剑的黑白武士,正在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