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是村上一个富农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体格与外貌,矮胖矮胖的。在福田刚满十五岁的时候,富农得了一场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下去了。
福田的娘在床边悲伤地问:“老头子,有什么话要留下的,赶紧给福田讲了,别带到阴曹地府里去。”
富农说:“我这辈子省吃俭用才留下如今的家业,以后你们过日子也要能省就省,千万不能糟蹋我的钱。”
福田点头说:“爹,我知道了。”
富农吩咐说:“你把桌上的蜡烛吹了,废油。”
福田转过身,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富农看见蜡烛熄灭了,自己也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福田在娘的帮助下操办完老爹的后事,就当起了这个家的主人,他谨遵老爹死前的遗言,在生活和农事上的开支能省就省。
秋收季节到了,这天中午,福田和老娘满头大汗地坐到田边,两人手里一人拿着一把镰刀。老娘看着前方一大片还没收割完的稻子,告诉福田:“儿啊,该请人了,还有几十亩田呢,不然等到雨季,稻子可就全泡汤了。”
福田说:“请人又得花钱,爹生前说能省就省。”
老娘说:“你爹生前也请人的,到时候少付点工钱就好了。”
福田就去请短工,可是村里人都知道他抠门,不给他干活。
福田没有办法,回来的时候经过土地庙,就进去跪下求土地爷爷:“土地爷爷,请保佑我找到短工,事成好肉好酒伺候你。”
拜完土地,福田就离开,走了不到一会儿,就在路上碰到三个人,一个高个,一个侏儒,一个胖子。
高个上前作揖说:“小哥,我们兄弟三个是路过的商人,不想路上遭遇强盗,在此地迷路,小兄弟能否告知这里谁是大户人家,我们兄弟三个好去讨个差事,赚个回家钱?”
福田心里想:“刚求了土地公,就来了三个人,看来心诚则灵。”便对高个说:“我家就是大户人家,你们帮我收稻,我给你们一人二十个铜板。”
三兄弟上前感激不尽。
稻田里,三兄弟脱去外面的衣服,赤膊干活,稻子倒下得飞快,福田看得非常满意。
临近晚上,厨房里,老娘正在下面。满头大汗的福田进来拿瓢舀水喝,边喝边问:“娘,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下面条了?”
老娘说:“待会儿那三个短工回来,不得给他们口吃的?”
福田说:“不行,我已经给他们工钱了,凭啥还给他们吃的?”
老娘说:“那咋办?我都已经下了。”
福田说:“咱娘俩儿留着吃。”
老娘有点犹豫,但还是照做了。
福田在每个短工手里放上十个铜板。
高个说:“小兄弟,不是说好二十个铜板吗?”
福田:“二十个铜板是给好好干活的,你们刚才都偷懒了。”
高个不干了,不满地说:“我们哪里偷懒了?”
福田走到右边的侏儒面前说:“你割稻的时候摸泥鳅,不服就把裤袋打开。”
侏儒工说:“我摸泥鳅也没耽误干活啊。”
福田走到左边的胖子前面说:“你割稻的时候跟路过的三婶又说又笑,我们都看在眼里。”
胖子冤枉地说:“我跟人说话也没耽误干活啊。”
福田走到高个儿前面说:“你割稻的时候往田里撒尿,脏了我家的土。”
高个说:“尿都让水冲走了,再说我撒尿也没耽误干活啊。”
福田说:“那不行,我只有十个铜板给你们,你们要赖着不走,我家的狗不是好惹的。”
高个看着福田手中牵着的凶恶的大狼狗,露出害怕的神色,三兄弟拿着铜板走了。
以后的夜里,福田和老娘将帐篷安在粮仓里,两人就守在里面睡觉,外面守着大狼狗。某天半夜,睡着的福田被老娘摇醒。
老娘说:“儿啊,不好了,咱家的稻子全都不见了。”
福田跑出帐篷,发现仓库的稻子果真都不见了。打开门,大狼狗还外面睡着。
福田着急地说:“咋能不见了?”
老娘说:“天晓得呢,不会是那三个短工偷走的吧?”
福田说:“不会,他们来偷东西,咱家的狗咋不知道?再说这么多稻子,他们咋偷得完?”
福田和老娘全村去找,从夜里找到白天,都没找到。
老娘在屋里哭泣说:“这下可好了,我们娘俩没过冬就要饿死了。”
福田说:“没办法了,我去报官。”
福田收拾好包袱上路,路过土地庙,福田进去跪在土地公像下哀求:“求土地爷爷保佑我找到偷谷子的贼,事成好酒好肉伺候。”
突然,福田只感觉脑袋一蒙,就发觉自己进入到一个奇妙的宫殿,宫殿金碧辉煌,香炉飞烟,白鹤环绕,大殿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很多是福田见也没见过的食物,殿中飘满了诱人的气味。在宫殿正上方,坐着一人,这人的打扮和土地公有些类似。
只听那人说:“大胆福田,我已满足你的要求,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你的好酒好肉还没送上来?”
福田惊慌地跪倒说:“是小人的过错,求土地爷爷原谅,我马上回家,将好酒好肉送上。”
土地说:“你将酒肉送到三十里以西的摩门山,到时候自有人接应你。”
福田领命,只觉得脑袋一空,发现自己还跪在原地,他心里慌了:“糟糕,土地爷爷因为我没上贡发怒了,必须得马上按照他说的办。”
福田将这事细细地禀告给老娘,老娘也慌了:“想必丢了稻子也是土地老爷的责罚,赶紧去办。”
福田将酒肉备了整整一马车,往摩门山赶去。
车马来到摩门山下,早有一人在那儿等候。福田驱车向前,才发现是一只普通人大小的龟精在那儿等候。福田大惊,不料龟精说:“坐稳了。”福田只觉眼前的景色一边,就漂在了摩门山下的大河上,原来是龟精驮着他往下游而去。
不一会儿,龟精带着车马上岸,又有一只小屋般大的蟾蜍精在那里等候,福田惊魂未定,就听蟾蜍精说:“坐稳了。”福田只觉得眼前景色上下跳动,才发现是蟾蜍驮着车马不断地跳过一个又一个山丘,来到一座山涧前。
突然从天上蹿下来一条百余丈的大蛇,福田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大蛇说:“坐稳了。”福田只觉得眼前的景色突然变形,原来是大蛇载着二人飞速地越过山涧。
不知过了多久,福田眼前的景色停止变动,福田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宫殿中,正是当初在土地庙莫名其妙进入的那个宫殿。身边站着龟精、蟾蜍精与大蛇精。而宫殿上方正坐着笑眯眯的土地爷爷。
土地说:“福田,酒肉可备齐了?”
福田拱手说:“请土地爷爷过目。”只见他解开马车的绑绳,掀开布,露出里面满车的酒肉。
土地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当初念你幼时丧父,生活不易,便命龟蟾蛇三怪化作人形,帮你收割庄稼,为何你最后反而要克扣他们工钱?”
福田跪下说:“福田知错了。”
土地说:“为人切记要言而有信。”
福田说:“福田记住了。”
土地点点头说:“吐出来吧。”
福田抬头看去,就见土地收走了马车上的酒肉,而殿下的龟蟾蛇则大嘴一吐,无数的稻子从他们的嘴里汹涌而出,很快堆满了马车。
土地:“稻子是我命三怪收走的,既是惩罚你言而无信,也是告诉你,人与人相交,就像这种庄稼,必须得互相善待,你不善待庄稼,庄稼也不会善待你。彼此善待,才有好收成。”
福田惭愧地说:“福田一定将土地爷爷的话奉为家训。”
土地点点说:“那就去吧,去吧——”
福田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连人带车马已经身处家中。福田回想这一路的遭遇,对老娘说:“老爹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啊。”
从此以后,福田在村子里做了很多善事,赢得大家交口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