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感觉不到风的凛冽。车内空调大开,很快就温暖如春,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尽管被寒冷遮挡,根本起不到什么暖和的作用,却让人心情能够灿烂一点。
上了高速,这是内蒙古乃至全国最好的一段高速路,单向四车道,据说只有内蒙古这段高速是这样的,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反正我除了这里,在其他地方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高速路。限速一百二,儿子第一次在高速上开车,有时候能跑到一百三到一百四,吓得媳妇哇啦哇啦地大声呼喊。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雪是一点都没有看见,不是被大风刮走,就是被太阳晒化了。只有进入呼市地界,路过美岱召时,被山上的雪震惊。这时候突然就理解了雪山的神圣,看似与我们无关,却仿佛可以净化心灵,侧身面对,神圣而崇高。
这里的路上也有正在融化的雪,只是少的可怜,在车轮滚滚的碾压下在太阳的温暖照射下,它们正在化为水蒸气,冒着透明的白色,冉冉升起在路面上。
一路顺风,不到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四叔家。奶奶一直是在四叔和四婶的精心呵护下,活到了差几天就九十六岁了。一路上我只负责指导儿子在高速路上行车,包括进服务区,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力求一次让他学会。媳妇在跟他的几个叔叔联系,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四叔家没有别人,四叔四婶在,他的儿子朋朋在,大孙子在,只是少了奶奶。灵堂就设在家里,这是城市特点,也是最近形势所迫。望着慈祥而年轻的奶奶那张黑白照片,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年我带着岳父岳母和媳妇来呼市玩耍,在电话里得知奶奶从河南老家回到了呼市,便立刻前去探望。我跟媳妇家的亲戚来往的很少,她的几个叔叔基本上也就是见过几次面,四叔五叔那次是第一次见面。
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奶奶坐在靠里面的沙发上。打过招呼后,我就跟四叔坐在餐厅边抽烟喝茶边聊天。这时候媳妇过来了,悄悄跟我说,奶奶问了,问我是谁。那时候奶奶的耳朵已经完全失聪了,不过幸好老人家有些文化,大家就用写字板进行交流。
当得知我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长孙女婿后,奶奶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原来的疑惑和陌生感消失了,换成了慈祥的微笑。
此刻,她老人家躺在冰冷的火葬场冷柜里,遗像在家里,前有供奉,香炉上插着三支尚未燃尽的檀香。媳妇和儿子不知所措,我便让媳妇敬香,然后带着他俩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
奶奶的丧事简单而复杂,说简单,那是因为她一生扶养了五个儿子,现在能在身边的也就一两个,在国外的是回不来的。说复杂,是因为最后需要跟早就过世的爷爷合葬,而爷爷的坟墓在武川,阴阳先生说,必须明年的五月才能进行合葬。
等到四婶开始包饺子时,我们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糖官祭灶。只是奶奶不在了,节日便多了些悲情。不过,像奶奶这样的岁数,一般都说喜丧,不用说在老家了,就算在我的家乡乌海,也要着实热闹一番。何况奶奶一生养育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又开枝散叶,说是大家族该没有什么问题。
各种原因,出来进去忙活的,只有四叔的儿子,我们一直坐在家里跟四叔聊天,直到天黑便去了酒店住下,暂时休息,并且客随主便。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来也就是代替岳父岳母,他们是老大,岁数大了,行动不便。
我在酒店还睡了一会儿,媳妇和儿子都说换了地方睡不着,那就没办法了,早晨五点半就得出发,一切就是眼前这几个亲戚,没有通知一个朋友,也没有朋友主动来问候,这就是城市的特点,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无奈。
三叔一大早就让他的女儿开车带过来,只是年纪大了,他女儿停车的功夫,他一个人往四叔家走,居然迷失了方向,打过来电话,说让人来找他。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准备从家里出发,灵堂已经撤了,都在单元门口,准备把奶奶用过的东西烧了,然后摔盆放炮。好在三叔的女儿又赶紧跑过去找,终于把三叔领过来了。
奶奶的大儿子二儿子和身在国外的小儿子都不在,摔盆的人物就得要三叔来,又是磕头,然后三叔把烧纸钱的盆摔碎,我的儿子早就把香烟点着,听见摔盆的声音,就按照我的吩咐,点燃了鞭炮。
九个人三辆车,能来的也就这点人了,不得不说,奶奶生前活的热热闹闹,去世后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