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李白是一位生于西域,长于西蜀的来自偏远地区的诗人。在开元十三年也就是725年出蜀以后,李白的主要活动是在长江中下游一带。他盘桓于金陵、扬州、流连于吴越,然后北上江汉、优游山水、寻访胜迹。
到了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前后,他才第一次入长安,有了一段为时不长的长安干谒求仕的经历。因此在整个开元以至天宝以前,作为诗人的李白,虽然已创作了不少诗歌,但在具有全国影响的京城,却并没有树立起其隆盛的诗歌声誉。京城诗人的社交圈子,似乎并没有接纳他这位外来的诗人,也没有对他的诗歌表现出兴趣。对此,美国学者宇文所安。在其所著的盛唐诗一书中曾说到在其所著的《盛唐诗》一书中曾说道:
在许多方面,李白对于同时代的京城诗歌世界都是一个局外人。他忽略京城诗人,而京城诗人也忽略他。王维或许是李白最著名的同时代诗人,但李白从未提及王维,王维也无视李白。这可能是由于两位诗人属于不同的社交圈子,或由于他们的诗歌观念相距甚远。……京城群体的所有诗人中,只有李颀可能为李白的天才所动心,不过这一可能性还无法证实。
一一(美)宇文所安《盛唐诗》
但是当李白在天宝初年再次入长安,展示其《蜀道难》一诗时,诗中那神奇的境界,奔放的气势,横放不羁的才华,一下子就征服了一位风流倜傥、诙谐幽默、且在长安诗坛早就想有盛名的老诗人,这就是任太子宾客,秘书监贺知章。可以说贺知章初见李白即惊为天人。首诗《蜀道难》则恍若受电,他被李白和他的诗歌震撼了。惊愕之下赞不绝口。对此,唐代的孟棨在《本事诗》曾有如下的记载:
“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师,舍于逆旅。贺监知章闻其名首访之。既奇其姿,复清所为文。出《蜀道难》以示之。读未竟,称叹者数四,号为“谪仙”,”解金龟换酒,与倾尽醉,期不间日,由是称誉光赫。
翁齐的记述是应该有根据的,这从李白后来所做的诗歌中,就可以得到验证。天宝六载,也就是公元748年李白出京之后再游越中,来到贺知章的故宅。这时辞京返乡不久的老诗人已经去世,李白平调贺知章的故宅,作有《对酒忆贺监二首并序》,在诗的《序》中李白写道:
“太子宾客贺公于长安紫极宫一见余,呼余为谪仙人,因解金龟换酒为乐。没后对酒,怅然有怀,而作是诗。”
由此可以说明,李白在长安的这一传奇经历是实有其事的。在长安与老诗人贺知章的相遇,堪称是李白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中既富于戏剧性,又令无数的后代读者心往神驰的一段佳话。这一年,李白四十二岁,贺知章八十四岁。得到这样一位老诗人的称赏,李白当然感到特别的高兴。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贺知章以谪仙人之称来称赏李白,李白从此就有了一个无比响亮的雅号,这对扩大李白的社会影响,无疑起了巨大的作用。在贺知章之前,李白曾得到过文坛前辈社会名流的赞誉,但都没能为李白的声誉传播产生大的作用。贺知章的谪仙人之称既是对李白的一个极富褒扬性的称呼,同时也是一个最富于传神性的称号。正由于此,不仅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称号,而且也自豪地时时地向别人提起。
比如他在《答湖州迦叶司马问白是何人》一诗中就写道:
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
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
更为重要的是谪仙人的称号,不仅扩大了李白的社会影响,而且也从此极大地提高了他在诗坛的声誉。这一点可以从杜甫的《寄李十二白二十韵》一诗的记述得到证明。杜甫在诗中有如下的诗句:
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声名从此大,汨没一朝伸。
文彩承殊渥,流传必绝伦。
龙舟移棹晚,兽锦夺袍新。
杜诗中既然说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声名从此大,汩没一朝伸。可知李白在唐代诗坛的声誉,应该就是因他的这一传奇性的经历建立起来的。
由于贺知章对其谪仙人的称赏,由于《蜀道难》一诗的魅力,李白因此而在诗坛声名鹊起,从而创造了唐代诗坛的一段浪漫传奇。